在这一点上,古人真的没有特别蠢的,起码纪墨就没看到谁试图扒上去,却把自己面皮先扔在脚下踩的。
保持着一个合适的度,平静之中透着点儿热情,默默示好给了便利什么的,连纪墨这样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位久在权欲漩涡之中的华服小公子更是早就看明白了,他只问问题,全不表态,宛若被追求者自矜身价,却也不是一派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说笑之余,似也有几分亲近。
不知不觉,竟像是刷足了司天监众位星官的好感度,连纪墨看着,也觉得这位不是来求学,就是来拓展人际关系的。
连着五日,华服小公子日日早来,一来一天,与所有星官都说过几句,问过几个问题,之后第六日,他便直接来到纪墨面前,要求拜师。
纪墨诧异,怎么是自己?
“众位先生都是大才,旭自知驽钝,不敢贪多,有意师从先生,学得一二即可,浩瀚天宇,非我所能穷也,望先生准允,领弟子一览星象奥妙。”
华服小公子说着便是躬身一拜,纪墨岂敢受礼,忙起身要辞,被对方按住了手,小公子眼睛一眨,狡黠一笑,小声道,“先生不弄玄虚,正合教我,先生勿要推辞,还是收了我吧。”
一愣神间,师徒名分已定。
第509章
本朝为李氏皇朝。华服小公子名李旭,非为二代皇子,而是三代皇孙,其父为皇二子,如今的珩王。
李旭非嫡出,又非庶长,侧妃所出的身份让他的地位在一众庶子之中也有几分超然,因上有嫡出兄长已经承袭世子之位,剩下的他们这些庶子也没什么好争的,每日里老老实实上学就是了。
皇帝在位日久,看儿子不耐,看这些孙子倒还欢喜,自他们小的时候就把众多孙子都拘在宫中学习,专门请了名师来教,教出来的结果么,良莠不齐是必然的。
珩王的地位说起来也跟李旭有几分相似仿佛,其母是皇后的妹妹,太子的姨母,两家本就一家,他跟太子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极好,早早定下的太子名分,也让下头的兄弟没什么可争的。
于是珩王府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
在这样平稳的富贵生活之中,只要不是被彻底腐蚀,或者有志一争皇位的,都会努力发展点儿兴趣爱好。
李旭的兴趣爱好就是星象,起源可能是小的时候夜哭被乳母抱着数星星造成的结果。
以上纯属纪墨的分析,可能并不确实,但爱好这个东西,有了就是有了,管它从哪里有的呢?
总之,李旭这样的身份地位,有条件,也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的兴趣爱好,并努力发展。
星象这等事,总的来说,忌讳普通人知道生乱,但皇室中人知道,却也不算什么,每个天气晴好的夜晚都能看到星星,但也不是所有仰头看到星星的人都能在看到之后预测到一些事情。
李旭对星象知识方面,主要是这部分预测极感兴趣。
“……这是有周期性的。”
李旭说到一次水灾,那一次也是司天监预测成功的,之前纪墨跟他表示测算玄之又玄,十有八九都是唯心,他便以此为例,让纪墨解释,既然是唯心,怎么这一次就对了呢?
纪墨便直接给他说此为周期,“具体发生的时节可能会有一二变化,但多少年一次之类的,已经有前人记录总结,后世之人,莫忘前事,便可根据星象轨迹变化到同样的位置而预测水灾必会再度发生……也可理解为星力潮汐,引力不同导致的地面磁场变化,从而产生水灾……”
李旭听得若有所思,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如节气历法一般?”
“差不多可如此理解,当然,这其中也要排除人为因素,比如说在上游过多砍伐树木,导致水土流失,从而下游水灾之类……”
纪墨又给李旭讲了讲有关地理方面的知识,古代的舆图也算是机密,并非普通人能够得到,可这些机密对司天监来说,都是寻常资料,一张地图展开,与天上星图对称,以天星定位,看某处某处的风水如何,哪里的风带来哪里的潮湿气团,从而导致大雨,大雨再导致水灾,似乎也是一目了然。
每年记录下来的各地气象变化,这些通过官府汇总的资料并不是那么全面,具体来说,快要成灾才会有记录,否则都是寻常一天,好像大家写日记的时候少有能够天天记的,多半是要隔着些时日,有事情发生才会记一记。
这部分记录一般是夹杂在公事折子之中的一两句话,被司天监总结摘录下来,才成了这里库存的来之不易的资料。
星象知识其中的预测部分,就是建立在这些资料的健全上,动辄可以做历来几年的对比,从而预测未来发生同类事情的可能性和时间段,才有了那种看起来非常玄妙准确的预测结果。
“这样啊,倒是可行。”
李旭细细思量了一下,如果做比较的资料足够多,这种事情发生的规律是能够被总结出来的,就好像夏季多雨,某些节气前后更多雨之类的。
“还有一种解释,你要不要听?”
纪墨看他认真,一时也来了兴趣,便饶有兴趣地问。
“说来听听。”李旭见他如此,也来了兴味,直接让他说。
两人之间,说是拜师定了师徒名分,但这个定也只是李旭私人的定,并未有正式的官面上的拜师仪式,两家走礼也只是侧妃名义过来送礼,意味着这个老师的名分还是很有水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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