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并不是所有的工匠都讲究什么精益求精,糊弄事儿的照样很多,更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上头不给钱,不给够钱,材料也不给够,最后的结果,能够好到哪里?
这就是一个小乡镇,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人来人往都能看到,这样的土渣子,能够用就行了。
纪墨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正好被男人看在眼里,在他头上压了一下,心底有几分失笑,跟他说这个做什么,好像他能懂似的。
两人是从里头一路过来的,这一次回去就从外头,沿着半边儿城墙绕了一圈儿,路不好走,还有很多“陷阱”,男人抱着纪墨,捡了根棍子当拐杖,碰到草丛高的地方,还会多抽打几下,打草惊蛇。
“外头走路要小心,这些地方,都要留意,蛇虫鼠蚁,一不小心就要了命。”
他用沉稳的声音这么讲着,纪墨点着头,就听到他又说起了孙爷爷,“以后别让你爷爷乱跑,他年龄大了,眼神儿还不好,总是掉坑里去。”
“所以,爹,那天是你回来给爷爷放鞋的,我都看到了!你怎么就不说进来看看我跟爷爷呢?爷爷脸上都摔青了。”
老年人,恢复力弱,有点儿磕磕碰碰,那青紫的痕迹好久才能消下去。
“……他看见我要生气的。”
男人这样说,又补充一句,“你也不要告诉他。”
“我不说爷爷也知道的。”纪墨看着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父子俩,他没动门口那鞋,孙爷爷看到,自然就知道是谁送回来的,不然呢?还有谁能够跟着他走夜路,默默地走了一整夜?
男人没说话,看着纪墨,目光之中像是有着一种难言的压力。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肯定不说。”
纪墨立马答应闭嘴,这父子俩的事情,他可不掺和,万一成了个里外不是人,他连血缘都没有,更没法在家中立足了。
两人回了家,休息之后,男人又去上班了,又过了一两天,孙六叔回来,直接把纪墨接上了,送到村子里,路上还跟纪墨对了对口供,不能让孙爷爷知道孙六叔没干正事儿。
“看了,看了,我亲自领着,看了一圈儿呐!”
孙六叔在孙爷爷面前像是伏低做小一般,脸上那笑容,总是莫名多了点儿谄媚气息。
“是都看了。”
纪墨只承认这个,他可以默认对方的谎言,但让他直接开口说,还是算了。
孙爷爷也不追究,点点头:“以后还要多麻烦你,咱们村也就你,走南闯北的,去的地方多,能带着他多看看,我这腿脚,是不行了。”
说话间,他捶着自己的腿,纪墨见状,忙上去帮忙按捏。
“成,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孙六叔答应得爽快,还摸了摸纪墨的脑袋,表示孩子很乖,很听话,很好带,一点儿都不累人。
呵,你当然不累了!纪墨上挑一眼,有点儿无语。
第619章
孙爷爷把纪墨叫到屋子里,教他认了些字,让他读了那本小册子上的一篇文字,就开始询问他在镇上所见了。
“为什么这里要选在这里?”
“为什么要是这种格局?不能是这样,或者那样?”
“为何是南北走向,而非东西?”
“你看明白这里为什么是中心了吗?”
孙爷爷的问题一上来就是深浅不一,纪墨不是听不懂,但,考虑一下,对方还没教自己辨认东西南北,这会儿就直接问格局,不觉得跨度有些大吗?
不得不犯蠢的纪墨只得先问一些蠢问题,连回答之中都透着些懵懂,“也许是这样更方便?正好对着我们村子啊!”
孙爷爷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去摸手边儿的木板,纪墨一惊,差点儿忘了,答不好可能有体罚的!
“我觉得这样的布局更为合理,比如说……”
他尽量用浅显易懂的小孩子式的语言来解说自己的理解,同时言辞中无意中带上了便宜爹的称呼,表示这是爹说的,我就是这样信的。
孙爷爷听清楚纪墨提到了“爹”这个称呼,也没在意,嘟哝道:“他倒是还记得。”
呵呵,你们父子俩这玩得是什么?
纪墨感觉孙爷爷可能一早就知道孙六叔是什么性子,本来就是借他的手把自己送到便宜爹面前,让便宜爹出力的,时隔多年,父子两个通过这种手段交锋,还真是有意思啊!
“别跟那不孝子学,他那点儿东西,当年但凡多用点儿心,也不会弄出那样一堵砖墙来,堵心!”
一说到自己儿子,孙爷爷的话题直接偏转,说起了之前那起工程的事情,言语中都是嫌弃,“那都什么墙,不用塞铜钱,手指头都能塞过去!竟然还成了!”
古代建筑砖墙的时候有一个算不得标准的标准,作为开发商的官府方,最后给工钱的时候,是会把工钱都换成铜钱,一筐一筐的铜钱拿到砖墙边儿,找人往砖缝里头塞,能塞多少塞多少,剩下塞不下的那些,才是工人的工钱。
有这一条在,就算工人不为那砖墙的百年考虑,也不会舍得让自己辛苦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钱就这么白白添了砖缝,在干活的时候多少也会用点儿心,不至于错漏百出。
可这一条,也只是在大工程的时候管用,比如说天子脚下的城墙,或者哪里的堤坝,小的工程,如一个镇子的围墙,就没必要那么严苛了,关键是,纪墨认为这里面肯定有人侵吞公款,上头人都知道这些钱里不少被自己拿了,对质量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严了,算是上下都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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