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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最后一面,实在是——
    “怎么突然就……”
    纪墨的话问不下去,王银匠步步紧逼,事情是难以收场的。
    老师傅的儿子握着拳头,恨恨地骂了一声:“都是那王八蛋,三十多年的事儿了,早都过去了,说有什么用,把人逼死了,开心了?”
    他在屋子里愤愤地叫骂,却到底没有冲到王银匠的面前去把人揍一顿。
    屋子里还有些人在,听到他的话,都跟着劝,劝的话语却没有几句在点子上,实在是这事儿貌似有几分理屈。
    王银匠一来就指出这件事,就要给自己家,自己父亲讨一个公道,银作局不是断案的地方,上头的人和监工也都不管这种陈年旧事,可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是非黑白,不是看不清楚的。
    老师傅避而不谈,本身就像是理亏的那个,这会儿又自杀了,看着就像是畏罪自杀,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周围的私语声中,也有几个曾经为老师傅出头跟王银匠吵的人心里头憋屈:“竟是没想到他真是那样的人。”
    “我还说不可能呐,哪里想到竟是真的。”
    “这事儿闹得,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还算是好听的,还有那不好听的,竟是把老师傅过去的功劳全都抹了,连他的技艺也说远远不如那位早就故去的王师兄。
    “若是当年没有被赶出去,如今还不知道是怎样?”
    “我以前就说,他的技艺是不如他师兄的。”
    “何止是他师兄,跟纪明也比不得,也就是亲生子,不然……”
    这些话就难听多了,还有点儿挑火的意思,谁都知道纪墨是纪明之子,进来之后又跟着老师傅学了十年的累丝,这十年,老师傅也不是只教纪墨,不教自己儿子,但这些马后炮说起来,都说是老师傅心中有愧,有意补偿纪墨。
    “不然他怎么别人都不教,就教了纪墨呢?”
    “说不得纪家当年的事儿,也有他在暗中使坏。”
    这等揣测就更是恶心人了。
    纪墨在床旁见了老师傅最后一面,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多人的私语声,他们有的干脆就是说给他听的,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被纪墨听到,不是故意,倒是站远点儿再说啊!
    皱着眉,纪墨看了周围一眼,那些说小话的触及他的视线,都自觉住了嘴,但那神情,却分明还是对自己编造的瞎话深以为然。
    人群中,王银匠也在,他看着这边儿,露出了冷笑来,对上纪墨的视线,干脆高声说:“我劝你也找人查查,别是你家当年也被他算计了。”
    这话说得,纪大哥那个性子,能是被算计的?
    纪墨对这明目张胆的挑拨,根本不为所动,见那王银匠依旧不依不饶,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家的事清楚明白,不用你操心,至于你家的事情,我劝你才要查清楚,不要听风就是雨,有的时候,你以为的,未必就是真相。”
    三十年,很多东西不好查,但老师傅肯舍出一条命去,昨天他对自己说的那些,必然是没有假的,也就是说,他有错,却也就是错拿了王师兄的首饰匣子,这件事本身并不算不得太过分,因为并非有意。
    只是无意造成恶果,他自己不敢承担,偷偷藏了匣子,被父亲发现,他的父亲为了瞒住这件事,可能也是知道他的心结,怕一个弟子过于优秀,比得自己儿子不自信了,便出手算计了王师兄。
    若说错,老师傅的父亲才是那个大头。
    可现在,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便是当年那个收了钱的监工,如今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事情实在无从追查,王银匠把所有的错都算在老师傅身上,平心而论,老师傅有些冤。
    “呵,你倒是尊师重道,他教了你,你就瞎了眼为他声张,连黑白颠倒都无所谓了,你可真是他的好弟子啊!”
    王银匠跟纪墨不熟悉,却也听周围人说了,知道纪墨是老师傅后来教的弟子,便只当他们都是一伙的,一股子孤愤之气,直冲而来。
    见王银匠说不通道理,纪墨也没想跟他再说,再说下去,吵起来就不怎么好看了。
    屋子里头听到动静,老师傅的儿子冲出来喊:“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他这话,分明又是默认了老师傅以死谢罪的真相。
    纪墨听得只想扶额叹息,连老师傅的儿子都不信他是清白的,其他人还能怎么办?
    王银匠多少也知道“人死为大”的道理,本来他占理,可若是闹了人家的葬礼,有理也成了没理,便暂时偃旗息鼓,冷哼一声,道一句“报应”就离开了。
    纪墨走不开,跟着操办了老师傅的葬礼,银作局里头不好停灵久了,简单让亲朋祭拜了一下,就直接装棺出门了,一路出去,直到城外葬下,墓碑立起来,子孙又跟着跪拜一回。
    念着老师傅的教授之情,纪墨执弟子礼,在后面跟着拜了,等到回程的时候才在路上说了自己昨天来看老师傅听到的那些话给他儿子听。
    “……这些话,他怕是本也不想说给我听,不过是我正巧赶上了,他也想说一说那当年的事,这才说出来了,从头到尾,他就是错拿了一个首饰匣子,末了又不敢承认,其他的事,真是冤枉。”
    这种小错惹了大祸不敢承认的,不算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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