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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不算错,但某些道理,多少有几分诡辩。
    人家的东西,用不用都是人家的事情,不能说人家用不着,你用得着,你就可以直接拿走啊!
    总之,这件事一出,况远在纪墨心中的光环又坏了一半。
    不是因为当了师父就成了圣人,那些小缺点,小毛病,都让“人无完人”这句话得到了印证,可同样的,他们的才华,那种当时第一人的才华,也足够让人仰望尊崇了。
    与他们的才华相比,那些小毛病小缺点,不能说没问题,却也不是什么根本问题了。
    本质上,不是存有坏心,如此就够了。
    纪墨也从来不敢做更多的要求,他一个向学者,有什么资格要求老师至善至美呢?他传授的知识没有问题,倾囊相授,这就够了。
    其他的,什么都能够接受。
    再度回到老朽的身体之内,慢悠悠站起身,迎着晨光,看向院中悠闲漫步的孔雀,那雄孔雀正在对着雌孔雀献殷勤,孔雀开屏的美丽景象,呈现在纪墨的眼中。
    “秦远,给为师奏一曲《凤凰引》吧。”
    人生的最后时刻,纪墨在躺椅上轻轻闭上了眼,听着那一曲《凤凰引》,心神沉入了黑暗之中。
    《凤凰引》啊……
    轻扬的乐声好似被什么交叠上了,同样是乐,有些过于热烈了,是鼓声,震天动地的鼓声像是捶在了心上,让人失去了奔逃的勇气,所有的血脉都随着鼓声震动而丧失了力量。
    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如同错觉一般主导了身体。
    若是身体通电,也会是这样的感受吧。
    “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有人这样呼喊,纪墨猛地醒过神来,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片血红,还有那个因为奋力大喊而显得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容,是大哥,是因为拉了他一把而死在他面前的大哥。
    红色的长刀展露在他胸前,不,刀不是红色的,那淋漓的鲜血才是红色的,就那样呈现在他面前,那被串在刀上的大哥最后还推了他一把,无力而挣扎地喊:“跑、跑啊!”
    脸上似乎全是鲜血在流淌,又或者是不自觉的泪水,没有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纪墨终于挪动起了沉重的脚步,向着反方向跑去,努力地,撒开他的小短腿儿在跑。
    他不是真正的孩子,知道不能跑直线,知道那些地方更好隐藏,知道家中路径,于是,他活了下来。
    “又做噩梦了?”
    一道声音沙哑,那张足够让小儿噩梦的脸出现在面前,丑到无法言喻,在朦胧月色之中看来,更显恐怖。
    纪墨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水,轻轻“嗯”了一声,哑着嗓子说:“我记得那鼓乐。”
    永远都不会忘。
    为什么仇恨总是刻骨铭心,因为死者的鲜血喷溅在了生者的身上,像是一条命换了另一条命,活下来的注定将承受那一条命的重量,和与之而来的来自内心的折磨。
    修剪整齐的指甲掐在手心,未曾好的疤痕似乎要再次撕裂,大哥的面容,只有那一刻是那样清晰,清晰到再难忘记,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呐!那被大刀挑起的小小尸体,永生难忘。
    第700章
    “你可想好了?”
    丑陋的面容,沙哑的声音,那好似被肉瘤包裹着的眼中全是暗芒,愈发显得恐怖逼人。
    这是一张能够让人瞬间窒息的脸,属于一个头发都疤瘌不全的高大中年男人,寥寥几根发丝是有些发黄的,像是营养不良,又或者,那曾经生长头发的沃土化作焦土之后,所有的营养都带了硫磺的味道,把发丝熏黄了。
    莫名的联想让这张好似某荒芜星球表面的面容不再那么可怕,纪墨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也会丑成这样,就觉得压抑,可他没有反悔。
    “我一定要拜您为师,您动手吧,留我一条性命当你的弟子,这张脸,你怎么毁掉都可以。”
    纪墨认真说着,一双本应纯真的孩子眼眸之中全是不属于年龄的沉静,他说完,冲着中年人仰起了脸,闭上了双眼,微微握紧的拳头似乎已经准备承受或刀割或火烧的疼痛落在脸上。
    中年男人姓祝名容,音同火神的名字,却本有一张极为帅气的面容,曾经迷恋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掷果盈车都不为过,而他也不仅仅有一张脸好看,他的才华,他的乐声也足够沉醉世人。
    在他少年成名的时候,不仅是女人,男人也会追在他的车旁,希望得到他在乐师一道上的指点。
    那个时候的他,骄傲如孔雀,再不肯低头看一眼地上。
    可后来……
    回忆往昔,总是会让人倍感痛苦。
    一个男人,哪怕不看重自己的容貌,却也绝对不想让自己成为现在的样子,丑陋而受人鄙夷,那种厌恶的目光,本身就如同暗箭,伤人于无形。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要做我的弟子,就要有如我一样的容貌,越丑越好。”
    祝容说出自己的要求,沙哑的声音之中是愤世嫉俗的仇恨。
    如烈火烧灼过的声音,曾经被人称颂若乐的声音,如今自己听来都觉得难听,他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毁掉了,可只要双手还在,人还在,就总有些东西,是那些人无法毁掉的。
    “成为我的弟子,就要背负我的仇恨,那些人,都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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