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守墓人这一行本来就有些垄断性质,外头的人不知道里头的规矩,知道的那些,也都是自家流传,所以,这职位的竞争就只在这一家之内,并不能够让外人随便插手。
但,这月钱只有一份儿,给谁不给谁,还是要商量一下的。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纪墨都不知道守墓人这职业因此抢手,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
“吵什么,我还没死,就是我做主,你们谁都学会了,谁就能拿这份儿钱,想要混着拿钱,不可能!”
老爷子很有成算,巴掌在桌子上一拍,就把事情给定了。
纪墨哂然一笑,好么,竞争上岗,还不错,挺良性的。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两百年。”
再睁眼已经是两百年后,石碑没什么变化,上面的字是纪墨亲自雕刻的,专门刻得深,保证就是平着削下去两三层,都不会磨平字迹。
三座孤坟相连,左右再没有新的,倒不是没有新的守墓人死去,而是自纪墨那个小弟子那一代起,有妻有子,有家有业,一家子人,再不能跟他们这样的单身汉作陪,而是另外找了一处地方安葬。
也是个好位置,却不是居中的好位置,而是边角更为宽敞的地方。
现在么——
“娘,我去山上看看,你别着急烧火,等我回来再做。”
青年朗声说着,自提了拐杖进山,那拐杖一方面是当做登山杖使用,在某些地方还能探探虚实,一方面是当做防身的武器使用,若有什么毒蛇之类的,能够用拐杖给拨拉走,真要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家伙,好歹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他的布衣下不见隆起的肌肉,但看体格,却绝对不是那种无力的奶油小生。
这是这一代的守墓人?
纪墨看着,心中生了此念头,又看看周围的院落布局,仿佛还是上次模样,到底有些不同,还有些院子门外上了锁,锁上都生了锈,也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
上次那一大家子,这是出了什么缘故,各奔东西?
古代的族人居住其实都还挺稳定的,除了特别好的,考学出去当官之类的,再就是一些行商的会往外面跑,若是如同当年的富户一样,经营出一片天地来,直接搬出去住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把这里当做老宅罢了。
再有那等背井离乡的,就是完全在这边儿活不下去了,什么天灾的逃命,都可算是此类的。
看着周围的景象,不远处村中的炊烟,应该不是有什么天灾的样子,那么,就是有人富贵离乡了?
也是个好事儿。
纪墨本想跟着青年的脚步往山上走一圈儿,看看那些坟墓又添几座,可惜不得远行,只在能够行到的最大范围内,远远看那山中林木又秃了几块儿,多了些墓碑错落,一时间竟是也看不出来到底多出了多少。
上次听闻的大官儿,不知最后可曾葬在这里,又是什么样的坟墓,可是那一代的守墓人安排的规格?
提到这里,略感可惜的是,葛山没曾轮到主持什么大墓,这方面的知识算是白白浪费了,就是纪墨自己,也是一样,白掌握着理论知识,不曾通过具体的实践,好在那专业知识点的一百分从来不是只能从一个方向得,这才让人有了不全面却满分的机会参加考试。
否则,真要凭着百年寿命去熬族中出现一个大官儿,还真是……
诶,等等,他的寿命,真的只有百年吗?
纪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突然想到,仿佛每一次自己都是在考试后死掉的,虽然很多时候年龄好像也该这个时候死了,可若是他不考试,还要坚持拖延,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每一次,他仿佛都有不得不死的理由,比如说老了,比如说病了,可,那老,那病,真的会导致他的死亡吗?
他只是不敢赌,所以才每一次都赶在自然死亡前完成考试的事情。
但,若是他不考试就不会死的话,会不会真的能够熬得住呢?又能熬多久呢?
“若是也有八百载,再要考试的话——”
不可能吧,那样的话,怕不是活成了老怪物,毕竟老还是会老,如同病还是会病的一样。
思想稍稍跑偏一会儿,纪墨已然想到如何在活了几百年的时候去皇帝面前冒充神仙了,想到不能提供长生法,被皇帝令人砍了吃肉,就浑身一哆嗦,与其那样,还是不要那么“出众”了吧。
再回过神来,便见那青年已经下山归来,进了院子,与他的娘说话,一边干活一边说话,话倒是多,间或听闻一道细细的女声,怯弱温柔的声音,应和着,没有让他的声音落单。
很温馨的母子一家人。
不知青年的父亲、祖辈是否是上一次所见的那些人之一,若是,也算是传承有序了。
【请选择时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五百年。”
眨眼间,一个大的时间跨度过去,纪墨面前的景物已经有了大的变化了,这种变化最明显便在那些墓碑上。
倒伏的墓碑多了些,似乎许久都没人打理了,连同那墓地之中的荒草……树木越来越少,连带着这些荒草都没了多少活力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没精打采。
院落少了些,彻底空了的,倒塌得没办法住人的,剩下的那个,仿佛又成了原来的样子,还是那扼守着小路的院子,背靠三座孤坟,似得了什么庇佑一样,一直都不曾见这院子有什么大的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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