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遍遍古怪的吟唱之下,这种安静和古怪逐渐从中心区域向四周扩散。
李苍峡惊恐的发现,周围那些原本激动狂热,或是充满欲望或是胆怯兴奋,蕴含了各种各样情绪的人都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彩色的世界在他们面前逐渐褪去了颜色,只剩下深沉的黑白,那些耀眼冲天的火光还有红色的光柱变成了夺目的白,眼前的人影也像是逐渐扭曲。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一个个条形的怪物,张着空洞的眼睛和巨大的口,不断呻/吟哀嚎,他们身上黑色的部分不断蔓延,像浓稠的墨水越浸越多,而后逐渐融化,顺着怪物扭曲的枝干往下流淌,它们滑腻的吞噬着周围的怪物,互相吞噬然后融为一体,再融化蔓延……
李苍峡吓得尖叫起来,却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像被割喉而未死的人只能发出一声声干裂的气音。他下意识地寻觅周围可以使用的武器,想要砍死那些怪物。
李苍峡整个人抖的筛糠一般,想要逃离却发现腿脚完全没有力气,他低头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腿也变成了漆黑一团的浓墨,他颤抖着掏出身上藏的餐刀,抬起手用力朝那团蔓延的黑墨捅了下去。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疯狂的拧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拧的通红一片。
“醒醒,快醒醒!!”
李苍峡疼得脸都扭曲了,那些黑白的场景逐渐在眼前褪去,四周又有了颜色。
他怔怔盯着眼前眼睛通红,看起来也十分狰狞的何云枫。
何云枫把一只耳塞塞到他耳朵里。
“不要去想那些调子,会被催眠的。”
“催眠?”李苍峡还没回过神,周围的那些人也依然没有出声,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情绪当中。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东西,但这个调子绝对有迷惑神志的功效,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何云枫自己都是艰难挣扎出来的。
“我哥呢?”清醒过来的李苍峡立刻看向祭坛中央。
那是吟唱最核心的区域,也应该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区域。
李昀州居然没事人一样从一盆黑汪汪的石锅中拿出了浸染在其中的一支笔。
他走到了‘乌鸦’的面前。
一直以来都十分镇定的乌鸦在吟唱的包围中居然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安静下来,反而像突然惊醒了一般不断确认四周的情况,紧接着他惊悚地大叫起来。
“干什么,你们想对我做什么?走开,你们这些疯子,放开我!!放我离开这里!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是违法的,你们会受到制裁!对,受到制裁,我家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如果……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绝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警告你们,快……快放开我!!”
带着哭腔的哀嚎响彻祭坛。
见识了无数次祭品临死前哀嚎的辅祭们毫不动容。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信徒也同样毫无反应。
李昀州的笔尖落到了他身上。
“啊——大祭司,大祭司救救我!”乌鸦疯狂的挣扎起来,锁链敲在石柱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大祭司低垂着眼毫无动静。
“大祭司,大祭司快救救我,不然我会带你一起去死,你也会死的,他也会死的!”
大祭司依然沉默着,像是死了一般,嘴里却应和着节奏吟唱着古怪的调子。
“他是谁?”李昀州的笔尖在乌鸦身上流畅的画完了一串字符。
乌鸦似乎此刻才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
他睁大哭红的双眼,抖着嘴唇喊道:“放了我,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一切,给你钱,给你权利,你可以一夜暴富,过上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只要你放了我!”
李昀州的笔尖依然在他身上挪动。
那些图案好像早就了然于心一般在祭品的身上一点点成型。
乌鸦绝望的颤抖着。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极短的时间内,乌鸦的身上已经绘制了完整的图案,那些神秘的符文和图案交缠在一起,在耳边古怪又极富节奏的吟唱中泛着不详的色彩。
李昀州搁下笔,拿起了紧挨在旁边锋利的刀。
石柱上的男人抖成了筛子。
“放过我吧,求求你,我真的不是祭品,我没用的,我一点用都没有的,我的血即便流干了也无济于事,我不是他,我不是他啊!!”
“你是乌鸦吗?”
李昀州手上的刀子泛着寒光。
“我是!不,我不是!”男人似乎陷入了错乱,“我是!不不不不,我不是啊!”
“你是大祭司的从者吗?从一开始来到海底世界的人是你吗,一直以来,黑色面具的主理人是你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男人颠三倒四似乎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不重要了。”李昀州的目光下垂,放在男人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平淡的像看一个死人。
这样的李昀州陌生的让人心惊。
像是与人性完全剥离。
死亡的恐惧无限的放大,男人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杀他,他真的想杀他,他会杀死他!
刀子‘噗’地扎破了喉咙的皮肤,却在即将深入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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