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唔……是啊,我就快要死了,但你们是赢不了的……萧崇琰……萧翊,我们四人都不知道其余人是谁,所以你不需要在我这里白费力气……”秦柯然在急剧的喘息间轻笑开口,眼中渐渐升起恶意的怨毒神色,“而我即便知道,又为何要告诉你?”
“萧崇琰,你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曾经由端肃口中说出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萧崇琰耳边。
秦柯然跪伏在地,下巴仍被剑气抵着,被迫高高扬起脸——明明是一个极其卑微不堪,极尽羞辱的姿势,但他的神情间却不见半分耻辱之色,那双布满痛楚的眼睛里,甚至还闪烁着嘲讽和怜悯的微弱笑意。
“你活着,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因此而遇险,他们所受到的所有伤害……皆你而起。萧珞要为你而死,景珩仙尊要为你而死,佛子也要为你而死……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低微到如同耳语般的声音飘散在空中,话语中的意思却恶毒可怖至极,秦柯然的声音越来越微高亢,脸上神情也渐渐狰狞,像是已经在剧烈的痛苦间神智混沌,只剩下无意识的,本能般的嘶喊。
“萧崇琰,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不能就那样无声无息死去,而偏偏要再回来?”
“那个人——那个人太强大了……我们赢不了的!只有你死了……只有你死了,只有萧珞不再是东璜女帝——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会害死她的!”
萧崇琰微微一怔。
他先前并未开口,只是一直以神识进行推衍计算,而在秦柯然这句话后,他已然推算出所有前因。
秦柯然所中的银牵情,只有一个作用。
以神魂消抹为代价,从此再不能动情。
情愈深,反噬愈重。
而今日禁制开启,惩戒落下,反噬沉重如同酷刑加身,则意味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秦柯然依旧深爱着女帝萧珞。
至此,先前萧崇琰想不明白的事,便都犹如被打通所有关窍,一切自然分明。
秦柯然八百年筹谋,做尽一切恶事,原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全是为了萧珞一人。
只要他死,萧珞就能活下去?
萧崇琰看着眼前如同陷入梦魇的秦柯然,神情一片平静,只是催动剑气,强迫秦柯然抬首,在对方露出痛苦神色,睁开眼睛的瞬间——
他的双瞳间亦闪过金色魔纹,施展魔族搜魂术,于刹那间侵入秦柯然神魂!
“萧翊你——”
挣扎嘶吼不断的秦柯然声音蓦地顿住,双眸间神采黯淡,神情渐渐空茫。
在萧崇琰越来越深的入侵下,他的记忆逐渐被打开……
“按我说的去做,你还可以活着离开。如果你拒绝,那便让萧珞先死——如何?”
茫茫雾气间,忽然响起一道分辨不出的声音,秦柯然抬眼望去,只见说话那人被环绕在一团灵火中间,只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那团灵火是极惨淡的白色,自四面八方燃烧而起,火舌倒卷舔舐上他的袍角,却冰冷刺骨至极,散发出一片死寂之意。
明明未曾释放出任何威压,秦柯然望着那人背影,却不由自主便感到阵阵神魂战栗,仿佛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身前身后皆是死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心头自然而然浮现起一个念头。
灵火间的那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抗的存在,在那人面前,他所能做的唯有臣服。
茫茫雾气间一片沉默,很久之后,秦柯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了。”
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一日,他于无意间撞见了某些极为隐秘且可怕的事情,而灵火间那人只是轻描淡写一眼,便轻而易举将他压制,以萧珞性命威胁,要他臣服,为那人所用。
自此之后,他便被那人握于掌心,再挣脱不得,只能听命行事。
但不知为何,每当秦柯然想要记起那一日他所看见的,令他真正心生恐惧,从而再不敢升起反抗之心的记忆,所回忆起来的却总是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在无知无觉间被抹消干净,而那人明明可以令自己毫无察觉,却依旧露出破绽,只为警告自己。
——他的一切,都在那人掌控中。
如若反抗,所有的报复,都将落在他最重视之人身上。
后来,他便上流云巅,成为天柱下四人之一,做成了那件极隐秘且可怕的杀局。而后他回到东璜,装作恍若无事,替那时仍在闭关的女帝萧珞处理朝政,不动声色扫去一切痕迹。
作为萧珞最亲近的人,秦柯然自然知道萧珞与北地魔君之间的真正关系,他也知道萧珞必定会知晓流云巅上的真相——
那个极其护短的女帝,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又是那样骄傲肆意,一旦发现真相,必然忍耐不住,一定会直接出手。
萧珞是赢不了那人的。
她会死。
就像那个人除去北地魔君那般,无声无息、痛苦万分地死去,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真相。
所以秦柯然一反常态,开始结交朝臣,联合武将,培植自己的势力,渐渐成为东璜权倾朝野的权臣,也成为众人口中野心勃勃,媚上欺下的佞幸奸臣。
他为博取那人的信任,不惜自愿被种下银牵情,甚至对萧珞下毒,要令她境界无法再进一步,不至成为那人的威胁,以至于像当年的北地魔君那般,被联合设局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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