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住他的双臂微微收拢,一抹滚烫的热度随着剧烈的心跳一起, 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而来。
顾璟没有说话,萧崇琰却知道这个人必定在感动与含羞,好笑般地又拍了拍对方的背,接着向后一步,退出那个怀抱。
他回过神,看向榻上的白衣仙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声音也放得极为轻柔。
“你现在如何打算?”
“是要成为景珩仙尊,还是作为星河殿主?”
顾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榻上的白衣仙尊,沉默着并不开口,像是仍在思考。
萧崇琰安静地等待着,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干扰顾璟的选择。
成为景珩仙尊,还是作为星河殿主?
这个选择确实很难。
是一朝步入神无境,以无上的灵力缓慢消解体内毒素与暗伤,以人族第一人的威势压制九天,却要立刻直面千年前的恩怨。
还是暂退一步,依旧做置身事外的星河殿主,一步步缓慢提升境界,却无任何后顾之忧。
萧崇琰在心底默默推衍计算,确保无论顾璟如何选择,他们都能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他们已在这场延续数千年的局中陷得太深,眼下的每一步选择,或许都会成为未来某一刻决定那个“果”的“因”。
顾璟却不需要萧崇琰想这么多。
他只是取过萧崇琰手中的不行剑,走至榻前,平平淡淡向前递出一剑。
“喀。”
一道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躺在榻上的白衣仙尊骤然碎裂,化作无数纯白晶体悬于半空,在下一刻倏尔消散。
最后一点景珩仙尊存在的痕迹也被抹去。
萧崇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神情有些复杂,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他明白顾璟的意思。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景珩。
只有顾璟。
“轰隆。”
整座洞府都开始瓦解,两人离开此地,回到流云巅峰顶,遥遥向下方望去。
琼道两侧金色琼花正在成片绽开,浅金缎带正在向外层层扩张,道碑周围灵犀彩蝶翩跹,九角白鹿领着几只小鹿,正在溪水边安静地漫步。
不远处,手舞足蹈的金丝猴头偷喝着琼林内埋下的酒,正满脸兴奋地“噫呜噫呜”叫唤。
一切如同旧时的记忆重现。
只是还差一点。
萧崇琰左手五指微张,一柄飞剑便蓦地出现,在他手中欢快地低低吟动。
他平视着前方,很自然地开口道:“你的本命剑已化为天青伞,既如此,还是拿去九逍剑吧。”
顾璟站在他左侧,手中还握着不行剑,闻言侧首看来。
萧崇琰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再明白不过。
他要将自己的本命剑九逍赠予顾璟。
只是萧崇琰究竟知不知道,在海外大陆的习俗中,剑修伴行者若是将本命剑赠出……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本命剑,是剑修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与大道紧密相连,是剑修的半身。
“我将自己奉予你。”
以本命剑相赠,便代表着将自己全然交予给另一人。
那是海外大陆最浪漫的定情信物。
顾璟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顾璟?”
迟迟等不来回应,萧崇琰只好也偏头望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不想要?”
顾璟望着一脸疑惑,神情看着极为无辜的萧崇琰,眼神微暗。
他轻笑一声,说道:“好。”
不管萧崇琰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作不知。
既然选择赠剑,那便由不得他不遵守海外的规矩。
他是他的。
他也是他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萧崇琰左手拿着九逍剑,顾璟右手拿着不行剑。
浅金的剑气与深紫的灵力在同时升起,跃入对方手中的飞剑。
“嗡。”
“嗡。”
九逍剑与不行剑先后颤鸣出声,有两个巴掌大的剑识小人于剑身蓦地显化,欢呼着跳向彼此,击掌后没入各自主人的心湖。
在伴行者的契约下,九逍剑与不行剑,成为萧崇琰与顾璟两人共同的本命剑。
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出剑,两道剑光于流云巅上空交错,勾画而出一道阵法,落入流云巅内。
“轰隆。”
流云巅地界内骤然传来天地震动的巨响,随后只听“啪”的一声,整座流云巅内的冰雪在刹那间消融——
千里冰封顿消,流云巅再度春意融融。
春来阵法再现!
自两人脚下而始的琼道,在瞬息间开满了遮天蔽日的琼花!
璀璨至极的金色缎带飘摇于九天,曾经落河最美的流云巅琼道盛景,时隔八百年再度于世间重现——
差的那最后一点,终于被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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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巅内,两道御剑的身影贴得极近。
萧崇琰与顾璟自密道内一路往照影峰而去,自出流云巅后便不再说话,而在心湖内言语不停。
“当年天柱下四人,如今知道有秦柯然与烬夜。”顾璟慢慢说着,还在沉吟,“中洲背后应当是景钰,至于北地……”
“或许是苏曼。”萧崇琰神情淡淡地开口,“那个秀禾所习的功法,是苏曼门下的瞳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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