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只觉得好像眼睛有些酸,也顾不得罗助理在场,急切地追问:“你在哪儿?回家了吗?冷不冷,我可以过去吗?”
寒风之中,身上覆着一层积雪的顾唯昭低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惊得不远处撑伞的助理睁大了眼。
“不行。”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盯着墓碑上的照片里,女人温柔又模糊的笑容,语气呢喃着拒绝,“太冷了,会冻着你。”
傅泽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你都知道会冻着,那你还——!”
话没说完,想起对方所处的地方,傅泽迅速缓和语气,像是怕惊扰了那边的宁静,低声劝说:“快点回来好吗?不是说今晚还要带我去泡温泉,看雪景?”
“温泉酒店啊……你不说,我都快……”顾唯昭说着,突然呛了雪风,猛烈咳嗽几声,才继续回答,“看样子今天是去不了了,对不起。”
“我是图你温泉吗!?”傅泽深呼吸几下,才压制住怒火,“你先去医院,我马上过来。”
说完,不等顾唯昭回答,他便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看向正默默吃关东煮的罗助理。
罗助理将没吃完的关东煮抱好,点头:“我这就去安排车。”
另一边,顾唯昭被挂了电话也不生气,反倒开心得连咳嗽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谢绝助理的搀扶,他从地上起身,拍去身上的雪,走到旁边一块空白墓碑上站定,半晌,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将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撕碎,埋进雪里,再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寒风吹开积雪,露出照片上顾唯昭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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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悠闲地拿着笔在纸上随手勾勒窗外雪景的时见钦,看见戏凌云愁绪满面地走进来时,好奇地抬头:“怎么,被赶出来了?”
“……与你无关。”戏凌云冷淡回应,拿起外套便往外走。
林城收了手机,默默跟上。屋内只留下时见钦一人。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啊,早知道刚才就跟着戏凌云一起去看傅泽了。
不,现在去也不迟。
时见钦欣然放下笔,拿起大麾披上,往傅泽的休息室走,只是走到一半,他便看见傅泽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外,正往门口的方向走。
今天不是还有录制?傅泽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时见钦心中的好奇心更重了,紧跟过去,谁知刚拐了个弯,就撞见傅泽冷若冰霜的脸。
怎么是时见钦?
傅泽意外不已,见对方愣住,连忙缓和神色,用着急的语气解释道:“对不起,遇到要紧事,心里着急。吓到你了吗?”
时见钦“啊”了一声,乌黑的眼珠盯着他,缓缓摇头:“没有。是什么事啊?”
“一个朋友住院了。”傅泽含糊其辞回答,又看一眼手机,确认顾唯昭助理发来的医院地址后,便对时见钦点头,“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时见钦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傅泽的背影,直到对方坐上车,才解放了呼吸,整张脸洋溢着病态的潮红。
刚才傅泽的表情……和傅恩好像。
他毫不犹豫地离开节目组,回到饮竹轩后,锁紧房门,钻进一处地下室,急不可耐地摊开画纸,在一束惨白的灯光中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数小时后,他落下最后一笔,勾着唇角满意地后退,想要欣赏自己的杰作,却在看清画面内容后,面色煞白,手中的笔跌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涂抹出斑驳残缺的色彩。
“这不可能,我明明想画的是傅恩,怎么会——!”
他盯着画纸上笑得可爱的傅泽,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又摇着头,似乎不愿相信这是自己的画作,又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将屋内所有的灯打开。
他记得这些年来,自己画了很多傅恩的画像!一定是今天他发挥失常,才会画错对象!
只要看到那些画里都是傅恩,就可以确认这一点!
刹那间,地下室内一排排蒙着黑布的画架暴露在灯光之下。时见钦疯狂地将那一张张黑布揭开,却惊恐地发现,那些画上的人虽然面容有所差别,但综合起来看,却能看出是同一个人。
是从15岁开始,到18岁的傅泽。
“不可能……这么多年来,我明明画的是傅恩!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像,我记错了?”
时见钦像是面对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上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弯下腰,掌根抵着眼眶,瞪大双眼,不停自言自语:“不对,不对,傅恩的脸不是这个样子……傅恩他,傅恩他……”
话音戛然而止,时见钦突然如同一尊石膏像,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许久后,地下室内响起若有若无的,近乎绝望的话。
“……为什么我不记得傅恩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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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问题,身体素质好,也就输两天液,吃几天药的事儿。”
傅泽一脸凝重地听医生说完,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谢过医生后,他推开病房门,看见下床下到一半的顾唯昭,又沉下了脸色。
听见开门声,顾唯昭抬头,发觉傅泽脸色不对劲,顿时心头一紧,求生欲极强地掀开被子,躺了回去,乖巧地喊:“阿泽,你来啦。”
“我不来,你刚才想做什么?”傅泽确认过输液管内没有倒流的血后,面无表情地俯视对方,语气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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