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机里秦队的安慰,武耀宗勉强放松了一些,又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拿出来一看,是时见钦用国外的app发来的阅后即焚的语音:“怎么这么慢?”
武耀宗咬牙切齿地回复:【你试试一个人,在零下几度的晚上,室外搬十几桶柴油试试?!】
时见钦坐在土炕上,看见这一行字,下意识地想起帮自己搬东西的老人,并不灵火的手指颤了颤,终究没好意思在这件事上阴阳怪气,对着手机说:“别抱怨了,赶紧的。再拖拖拉拉,当心被人发现。”
还能被谁发现?早就被人当猴围观了好吧!
甚至连主角都当不了了。
武耀宗在心里骂骂咧咧,黑着脸将最后两桶柴油泼在希望小学背后的柴堆上,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我,我要点了啊?”
“点。”秦哥沉着冷静地回答,“跑快点,把门口老大爷带上,记住了,往我们安全点跑,会有人接应你们。”
武耀宗咽了口唾沫,将掌心的汗在裤腿上狠狠地擦了擦,后退几步,这才“嚓”的一声,按下打火机,抛了出去。
火势瞬间将被柴油附着过的地方蔓延开来。武耀宗拔腿就跑,一把推开门卫室的大门,把正沉浸在戏曲中的老人背起来,一路狂奔至约定好的安全点。刚一进门,他就听到两声“辛苦了”,顿时如释重负,一时间居然连背上老人又惊又怒的打骂声都觉得可爱悦耳。
活下来了。
他松了口气,倒也没忘正事,立刻掏出手机给时见钦发消息:【都按你说的办了,我可以走了吧?】
手机上头滑出消息提示,时见钦看了一眼就滑开,专注地用手机拍摄着大火中的希望小学,微笑着发给傅泽:【快过年了,送你一个篝火,好看吗?】
他满身心都沉浸在给傅泽带来痛苦的愉悦中,病态极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发觉,今晚村里格外地平静,武耀宗那么大一个人在外头奔来走去,居然没有一只狗发出警戒的叫声。
此时此刻,村民们带着自家看家护院的狗子,都在镇上唠嗑看电影,狗子们则欢快地啃着大骨头,大家伙其乐融融,只偶尔才会往村头的方向看一眼,嘀咕两句。
“唉,要是我姥爷还在的话,怕不是就要教我几招怎么打游击了。”
“算了,别想这些了,咱腾出地儿来,让专业的人大施拳脚,这也算是帮了大忙不是?喝酒喝酒!”
傅泽收到这条消息后,只露出冷笑。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拨打了时见钦的电话。
只一秒,时见钦便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语气缱绻而欣喜:“阿泽,晚上好。”
“你对希望小学做了什么?!”傅泽面无表情地发出惊怒交加的声音,看得旁边秦哥肃然起敬,悄无声息地给他鼓掌,傅家的技术人员与秦哥的下属们也投来震惊的目光,还有人悄悄打字交流,讨论着傅泽是不是进修过表演。
时见钦并不知道那边的活泼氛围,他心情愉悦,没有回答傅泽的质问,反问道:“好看吗?”
“你有病吗?有什么冲着我来!对希望小学下手,算什么东西?”傅泽说完,看一眼自己监控到的数据,不得不点醒对方,“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再殃及无辜!”
“阿泽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时见钦温言细语地说,眼底映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为他染上几分残忍的妖冶,“我只是收到了别人发来的视频,觉得很漂亮,就发给你看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傅泽深呼吸几次,沉声问。
“没什么,只是想跟阿泽,做个交易。”时见钦整个人倚靠在窗边,手肘支在窗台上,单手撑着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用福旺村所有人的命,换一个方染清的命,你看值不值?”
“过年了,外出打工的孩子们家长都回来了,阖家欢乐大团圆,这时候要出点什么事……那他们不就,都成孤儿了?”时见钦笑着威胁道。
傅泽眼中晦暗不明:“时见钦,你忘了?你也是孤儿。”
“当年要不是我爸妈和你的父母关系好,看你可怜,才会助养你,让你跟着我哥一起学画画。到后来,我爸妈走了,我哥在帮你;我哥走了,我也在暗中对你继续资助。”
“你是不是这些年顺风顺水,被我们一路护着长大,就忘了自己当初成为孤儿后,被人欺凌,哭着在我们傅家大门外跪下,让我爸妈救救你的时候了?”
他语气悠长:“这一幕,我那时候虽然小,但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现在,就成了当年你最讨厌的人呢?”他轻声问。
电话那头,时见钦呼吸显而易见地乱了。他紧握手机,目光有片刻的恍惚,直到那不远处的希望小学开始往下掉落外部装饰,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才回过神。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阿泽还是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做这个交易吧。”
真可惜。
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傅泽无声叹气,心底的最后一丝怜悯被对方亲手击碎,继续开口:“方染清不在这里。况且你这么一烧,他怎么会猜不到是你做的?”
时见钦浅笑:“但他现在相信你啊。你让他来,他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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