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在怪我吗?”池醉话语平静,瞧着阎攸宁的双眼眨了眨,更像是直接的疑问,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些许委屈。
阎攸宁还以为是错觉,再度望去,清澈如水琥珀色的眼眸泛着涟漪,微微抬起下巴仰视着他,两颗泪痣在鬓发轻抚间若隐若现,那缕白发更是显眼的刺目,让人不忍责怪。
“你何错之有?”阎攸宁问道。
怀疑他身份时还是冷若冰霜的模样,现在却又有柔弱可欺的感觉,阎攸宁都怀疑池醉是在他面前伪装成习惯了。十二年过去了还有这份心思在,可想而知,他对池醉带来的阴影也很重。
穆晓霜同样疑惑地看向池醉,青年看似仍旧冰冰冷冷,眼里却有迟疑。
阎攸宁莫名了片刻,随后恍然,意有所指道:“几年前,为师去小院看过,虽然没有和席安康正面交谈,不过看他活得不错。年过半百,有妻儿陪伴,还将隔壁的小院买了下来。为师既然把那院邸地契给你了,你想回去的时候便回去住住,还能与席安康聊聊。”他拂袖,池醉神色有了微妙变化,阎攸宁浑不在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乖徒儿,做了魔教护法,什么时候混个魔主当当也不错,到时为师还能沾你的光,是吧?”
池护法你师父果然胆大包天!
穆晓霜差点惊呼出声,但仔细一想,如果魔主是池醉的话,她必会拥护对方。
谁让她刚知道魔主是渣男不说,关键是池醉长得比魔主好看!
只不过刚才说的院邸……穆晓霜想到池醉多次去往凡俗界的事,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池醉,心想池护法不说那她也不多说了。
池醉眸光微闪,微微垂眸,松了手。
他丹田剧痛,面上却几不可见异常,袖中的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的感觉并没有缓解疼痛,反而在看到前方人轻轻摆动的衣袍,心里一紧,阎攸宁又要走!池醉知道阎攸宁多的是要寻找的宝物,不过是一句“珍重”他却开不了口。
静默中,阎攸宁又问道:“怎么了?”
轻声温柔的低沉嗓音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池醉坚不可摧的城墙,明知不该在意这份师徒情,明知此人也并不在意他这个徒弟,但他却放不下,舍不得。
池醉凝视阎攸宁,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舍:“十二年不见,师父不留下喝杯茶再走?”
阎攸宁止步,他怎么不知池醉是个如此恋旧的人?
穆晓霜自出生起就在婆海刹,十年前,池醉来到这里,她不断长大,池醉不断变强,后来有了爱美意识,发现所有人的容颜都不及池醉一人,便总是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池醉身上。
久而久之,她便对池醉生出了爱慕之心。
多年来穆晓霜一直跟随在池醉身边,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对方,今时今日,却发现池醉还有那么多新鲜的神情,原来冰冰冷冷的池护法同样凡心未泯。
阎攸宁一只手抬起池醉的下巴,摩挲了一下,真是没多少肉。
池醉被迫抬起头来,微微抬起眼睛看人,狭长的柳叶眼仿佛饱含似说非说的含情脉脉,冰雪融化凝视人时,很难会有人狠心拒绝。
无怪乎这人总是冷冰冰的看人,要不然被这种目光一看还以为是有情呢。
阎攸宁板起脸,不满地捏了捏道:“瘦成这样,没一点手感。”拍了下池醉的胳膊,催促他继续走,问道:“茶是什么茶?”
池醉愣了下,赶忙亦步亦趋跟着:“梅山雪露。”
“我不懂茶道,好喝便是好茶。”阎攸宁说道。
美色真能惑人,阎攸宁以为自己是那个另类,毕竟上辈子也有一些人心怀不轨想送他美人以获取利益,但他从来敬谢不敏,未料到,穿越后却栽在这个便宜徒弟上。
以为斩断的怜惜故态复萌,蠢蠢欲动,阎攸宁早就意识到池醉变成了一个意外。
阎攸宁从未有过这种情感,他常年趋利避害已成习惯,过去直觉让他拒绝这种负担,直接离开了池醉,结果十二年过去,最终还是从心而为了。
以为到这个关口会勉为其难,却出人意料的轻松。
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再说了,池醉真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再看青年那模样,失了一分一毫那颜色,或许就无法让他停驻下来。
阎攸宁瞟了紧跟的池醉一眼,放慢脚步。
“……等等我啦!”穆晓霜回过神连忙跟上两人,犹犹豫豫地问道:“池护法,你如何解释左丘前辈的身份呀?直接说是师徒?叙哥哥那边又怎么办呀?”
池醉注视着前方的人影,道:“魔主还未出关,衡叙那里由你去说。”
“我、我能想说什么啊。”穆晓霜抓破脑袋都想不出理由。
“便说池醉发现我与他故人相识,一笑泯恩仇,邀我去他那儿坐坐聊聊故人。”阎攸宁信口胡诌道。
这解释漏洞百出,但穆晓霜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只能先将就着用用,反正衡叙好脾气,就算怀疑也不会像阎攸宁那般对她。
……
穆晓霜本来也想去池醉那里坐坐,然而一离开死牢,阎攸宁看了她一眼,她觉得莫名危险,立马逃也似的告辞。
“她走了。”阎攸宁一说完,池醉提着的一口气似乎终于泄了,蓦地吐出一口血。
穆晓霜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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