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澈淡漠的眸在与少年对视时,点末思索之意尚未浮现,就被少年满是惊疑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教皇大人的瞳孔, 颜色好像不是黑色的呢?”
西奥多刚想凑近的动作被对方及时地抵住了, 抱怨地撇了撇嘴后,不以为意继续道。
这幅皮囊之中,唯一能露出那个灵魂几许光彩的,怕只有这双眼睛了。
一双受了光, 才会隐隐显露的绿意,隐匿在教皇原本褐色的瞳眸外圈,化作了深色调很难被外人看出, 自然也不会知道, 身份高贵的教皇大人双眼中原来还有这样的颜色。
绿色, 代表着——干净, 生命, 还有希望。
没人敢像西奥多这样不识礼数地冒犯别人, 铎曜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破绽一见面却被这家伙掀了个底朝天。
少年五官凌厉俊美, 一旦面无表情就给人冷厉之感, 如今这么刻意软和了眉眼,却让他俊美的一方愈长, 直至显出故作的乖巧。
神情从容冷淡的教皇做了一个让少年措不及防的动作——他伸出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
西奥多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这本该是他最熟悉且安然的世界, 此时却给了他莫大的不安, 明明这个人就在身前, 却因为黑暗而捕捉不到一点影子, 看不到就意味着抓不到, 这样的感觉瞬间就压下了安然之感。
他有些克制地抓住了盖住眼睛的手, 用了些力气,声音中失去了笑意却依旧没舍得对着眼前人露出一点凶色:“教皇大人,你这是?”
铎曜不语,仔细打量着少年。
没了那双眼睛,这张脸笑起来才不像刚刚那样奇怪,而是有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朝气。
他心内微叹,在这个小家伙身上,要是真能找出几分朝气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世间诸恶,本不该落在他身上的。】
天命之子。
它素来都是能让铎曜古井无波般的心底泛起几丝涟漪的一个词,而这个任务中,他所遇到的每一个天命之子,都打破了铎曜对于这个词固定的认知。
西奥多松了力道,眸色不变,只撇了一眼对方收回的手。
要不是这个身体不是……
他只会比现在更冒犯。
那些阴暗的心思划过心间时,少年对着眼前人依旧笑得非常无害,即使这份无害在经历了刚才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显得尤为渗人。
但是他的笑容,只有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才始终未曾落下。
铎曜抬起手,光明之力凝化成的锁链从少年脚边开始将其缠得很是紧实,最后想要封住少年嘴巴的光明之力犹豫了一下还是散去了。
西奥多挑了下眉,虽然不喜身上这股力量,但是对于眼前人最后的犹豫感到愉悦。
“教皇大人真是宽容。”
少年的话落入铎曜耳中却有些怪异,他心虚地抿了下唇长睫微垂,没有作声。
【是不是应该揍一顿?】
光明教廷的教皇,虽然宽和,却不会容忍一个踩在神像身上,并且意图刺杀的家伙现在还好生生的站着。
亵神者,即使为王室成员,也要被褪下一层皮。
像现在这样只绑了起来,简直不是宽容可以形容的,而是和蔼可亲。
西奥多有趣地看着对方那些熟悉的小动作,尤其心虚之时不自觉便会垂敛半掩的眸,心中突然就被滚烫的岩浆灼点一下,热得发慌。
但他什么也没做。
三王子萨姆在外面等得心焦,他心焦的原因并不是守在教堂之外产生了不耐,而是对着那个现在不知躲在哪里的家伙愤怒又难免惊慌。
父亲几次叮嘱他,这几日千万要找人看好那个小子,萨姆当时应了。
但这几日一忙起来,这件小事就被一压再压,甚至出于一种那小子身份低贱根本不敢出现在教皇大人面前的想法而放在脑后。
萨姆暗自懊悔,一想到若是那样尊贵的教皇大人察觉到了什么,心情瞬间变得槽糕起来。
该死!
就在这时,教堂大门突然被从内打开。
这个时间点,提前了太多。
萨姆面上的怒意还没有淡去,又被突来的情况惊了一下,脚步尚未来得及动一下,就看见教皇身旁被捆缚结实的人,脸上一瞬间炸开得不到管理的情绪让一张俊秀的面孔扭曲又丑陋。
“教……教……教皇大人!”
萨姆舌头卷了几次,才顺利说出了话。
铎曜面无表情,似是因为刚刚被人无礼冒犯而有些微怒,侧头看了眼身旁收敛神色懒洋洋的少年道:“他是谁?教堂之中不得有外人,他不仅在里面,对神明毫无礼节可说,举止之间半分教养也没有!”
这样的说法,让萨姆脸色大白,怒恨地看了一眼西奥多。
但与实际情况相比,这番话实在是轻描淡写至极。
【头疼,小家伙真顽劣。】
铎曜要在两个人的面前绷住教皇的人设,自然要考虑模糊不清的话语,但这话说出来,他几乎能感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中的深意。
萨姆犹豫着,看了教皇一眼,又看了西奥多一眼,对于少年的身份却始终说不出来。
西奥多倒是蓦然开了口:“哥哥,弟弟的病好不容易好了,你不高兴吗?”
萨姆第一反应是惊怒,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耻辱给扑头浇下,身体都因为怒火克制不住地颤抖,这个家伙竟然敢叫他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