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不喜欢喝这玩意,只是觉得中学生应该都会喜欢,然后笑着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个必须得先说清楚,免得让戚白多想。
戚白接过可乐,没有喝,拿在手里,点了下头,看着樊快雪。
谎话虽然早都编好了,但当着人家的面,樊快雪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摸鼻子:“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他帮我打听的,他说你学习比较好,每年都能考年纪第一,我呢,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给我补课。”
戚白听完静了一下,反问说:“是这样的?”
樊快雪被戚白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弄得心虚不已,拧开另外一瓶可乐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故作一派淡然地说:“是啊,虽然市里面也有不少学习好的学生,补习班也特别多,但,但找他们补课嘛,总会碰上一两个熟人。同学啊,同学的同学啊,我长得帅,人缘好,我认识的人多,认识我的人也多,这样一来,就跟我补课的初衷起冲突了。”
樊快雪重生前都三十了,什么没见过,被一个十七岁高中生盯着,竟然会心慌,他觉得这太诡异了,又找不出原因。
戚白听他大言不惭说自己帅,虽然也没说错,但这么自恋的人他还是少见,嘴角抽了一下,镇静地问:“你补课的初衷是?”
樊快雪压下那点心慌,笑着说:“我就是想啊,我偷偷补课这件事谁也别知道,然后一开学考试,我成绩刷地一下子就上升一大截,震大家伙一下子,你想一下,这样是不是特别爽?”
他说着还用肩膀碰了戚白一下,又冲戚白眨了下眼,肢体语言是,你懂吧?
戚白静了片刻,垂下眼皮说:“这样啊。”
本来樊快雪觉得自己这一段谎话特别有水平,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嘛,都多多少少会有这种争强好胜的心理,成绩上突然甩同学一大截,让大家羡慕他,崇拜他,在别人看来可能很中二,但自己觉得贼酷。
他利用这个心理编了这段话,想来戚白会比较容易接受。
可是看戚白这个反应平平的样子,樊快雪有点心里没底,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更夸张的,糊弄过去的时候,戚白忽然转过脸看着他说:“我就怕,我教不了你。”
樊快雪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我底子特别差的,你肯定教得了我。”
樊快雪是这样想的,他高中毕业十几年了,高中学的啥哪里还记得,就怕到时候他水平太菜,戚白会觉得奇怪。
戚白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说自己特别差还能用特别自豪的语气,顿了一下,他有些为难地说:“我担心没办法让你提高一大截。”
原来是因为这个,樊快雪无所谓地爽朗一笑:“我相信你可以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戚白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别开了视线。
樊快雪见戚白望向车窗外面,他想这个谎话应该是糊弄过去了,默默松了一口气,碰了碰戚白手里的可乐瓶子:“你怎么不喝啊?”
戚白从窗外收回视线:“我不渴。”
樊快雪点点头,把手中的盖子递了过去:“你不喝就先拧上吧,别洒衣服上了。”
戚白从他手里拿走盖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天气闷热,戚白的手指却透着微凉,樊快雪迟疑一下,蜷缩回手指:“那个,你有没有特别想读的大学啊?”
戚白默了片刻,摇了下头:“没想过。”
重生前樊快雪没弄清楚戚白没参加高考的原因,戚白学习好,对农村孩子来说,大学可以算是唯一的出路,樊快雪觉得戚白不像是会放弃高考的样子,那应该就是高考前发生了什么变故。
现在戚白说没想过,不知道是真的没想过,还是不想对他说,樊快雪也没再追问,反正他会护着戚白,直到戚白把高中读完,把录取通知书拿到手。
刚才虽然就在戚家待了一小会儿,连屋子都没进,樊快雪还是能感受到这个家庭的大概面貌,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电瓶车,吴芳的穿着跟城里的妇女也没太大差别,看来戚家并不真的特别穷。
但是戚白和戚丽丽的境况又正相反,估计是因为戚青松挣的钱都被吴芳把着,吴芳根本不会花在他们身上。
樊快雪还记得他进去的时候,戚白是站在一个偏屋的门口,那个偏屋看着就好小,好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门框还比戚白矮,那是戚白在戚家的房间吗?
想到这些,樊快雪心里就不太舒服,他恨自己没早重生几年,这样戚白就可以少受几年罪了。
他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少年,校服虽然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蓝白两色,更衬得少年的皮肤像白瓷一样,在日光下几近透明,而略显得长的头发又特别黑,黑白汇映,周身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静气。
樊快雪想起来家中书房里那幅爷爷在世时临摹的快雪时情贴,心里想,戚白这样雅致的人,才当得起快雪这个名字,才是老樊家的大孙子。
想到这里,樊快雪又看了戚白一眼,这次目光落在了戚白的眼睛上面,他不禁又想起来戚白曾经在生命的最后把□□留给了他……
想到这里,樊快雪心里又是一阵难言的窒闷。
思绪随风,他再次想到刚刚才看到的那个操蛋的家,和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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