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比如……
今天早上, 戚柏又一次噎着了, 陆谴想要帮忙, 戚柏却靠着顽强地意志力, 自己跑厕所吐去了。
陆谴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众人比他更迷茫。
荀朝小声地说:“他们一定吵架了。”
罗伊下意识接茬:“不, 看上去是七百单方面闹脾气。”
荀朝:“七百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耍性子的类型, 他正经生气的时候从来不超过一天。”
罗伊:“总不可能是陆……六千招惹他。”
“怎么不可能?”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于是荀朝和罗伊开始就“七百闹脾气究竟是自己性格问题还是六千惹了他”这个问题, 展开了毫无意义但却针锋相对的辩论。
张厌吾是向来不懂这些复杂社会关系的,因此他表现得最为淡定。
只是当罗伊罗德要一巴掌拍碎荀朝脑袋的时候,张厌吾第一个发现,并出手拉了架。
而后,罗伊罗德一个大名鼎鼎的星盗,由于脾气太臭,举止太粗鲁,且有倚强凌弱的嫌疑,被张厌吾强行扛走了。
情形不可谓不凄惨。
在整场荒唐闹剧里,唯一保持着清醒的冷静的人,就是风思留。
她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看了陆谴一眼,并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陆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上天台,聊聊。
这是老早以前风思留就对他发出的邀约,只是那时候,陆谴总认为一切还没有复杂到需要私下沟通的地步。
现在需要了。
在不知情的大家都认为戚柏在耍脾气或他们吵架了的时候,只有陆谴一清二楚——
他和戚柏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天,戚柏坦诚地对陆谴表露了一切,他希望陆谴给一个答案。
可陆谴没有给出来。
陆谴不说拒绝,这并没有安慰到戚柏,反而坐实了陆谴是个不肯伤人心的绅士。
戚柏决定从自己做起,铁了心要和陆谴保持距离,自称是“戒六行动”。
虽然知道这个行动的人只有陆谴。
……
“我倒认为他这次的做法是成熟的。”
R-3这颗工业星球,相比其他星球来说,少了些风景,四周都是林立的机械工厂,科技感十足的大楼里来来往往着一群面无表情的人工智能,一切都是那么不近人情。
风思留此刻就在其中一座冷冰冰的高楼天台上,眺望着陌生的大地。
顺便和陆谴交流一下青春期小孩儿的情感问题。
尽管戚柏的这个青春期来得有些晚了。
她靠在栏杆处,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
“要我说,反倒是你不干脆了。不喜欢就拒绝啊,七百还没有陷进去,现在讲清楚不是正好吗?”
“他的身体……”
“是啊,他没有你就睡不好,神经毒素就可能发作,也许在某个早上他就一觉不醒了。”
风思留直接打断他,道,
“那你想过吗,他都这么危险了,也仍然要和你保持距离,说明对他来讲,忍受疼痛,比忍受不喜欢他的你,要简单多了。”
“难怪七百总找你说心事。”陆谴突然说。
“怎么?”
风思留颇为嘚瑟地挑着眉,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很有道理,一针见血。”
陆谴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补充道:“很不留情面。”
风思留看他一眼,扬着眉,肯定地说道:“看来你不认同我的说法。”
“我认为问题没有那么复杂。”
“你觉得感情的问题不复杂,是因为你没有受困其中。但恰恰就是因为你的置身事外,七百很痛苦。”
“……他很痛苦?”
“谁知道呢,我打个比方。”
风思留故意留有余地,“总之你得承认,你肯定对他没有那种心思。所以我支持他现在的做法,保持距离。”
“哪怕会死?”
陆谴前所未有地,带着挖苦意味地说。
连风思留都惊讶了:“我头一次听你说这种刻薄的话。”
“抱歉,是我失言。”
“那倒不是,你说得对啊,一个简单的睡眠问题有可能让他死。想活命的人当然会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风思留苦笑,
“可你对七百的帮助是暂时的,不是吗?他不可能为了活下来,一辈子赖着你。你也不可能为了救他,永远陪在他身边。”
陆谴敛着眉,神色却有些沉郁。
“呃……”风思留摸了摸耳垂,试探地说,“你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明明不赞同,但却在试图理解我的样子。”
陆谴失笑:“我确实在努力。”
在陆谴看来,戚柏腺体的问题并不是无法解决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可以移植的新腺体,陆谴当然可以为了救戚柏陪在她身边。
在陆谴那晚决心帮助戚柏,并用信息素为戚柏调节神经毒素的时候,他就已经作出这种决定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戚柏作为普通人类的漫长一生,对陆谴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两三百年。
这时风思留玩笑似的打趣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
陆谴下意识便毫无情绪起伏地回答她:“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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