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谴淡淡一笑:“顺便找到让你杀了我的办法。”
沉默。
谁也没有再开口。
灾厄像个不会隐瞒自己欲望的蠢货一样,把它的目的在陆谴面前暴露无遗。
而陆谴则敛了笑。
他当然知道灾厄在想什么。
他们从过去直到如今,还有漫长的未来,都是无法战胜彼此的存在。灾厄想杀了陆谴,又或者别的目的。总之,不怀好意。
它尽管说话有些笨拙,却拥有灭世的能力。
陆谴从不因为灾厄的那些神神叨叨,而小瞧它的欲望。
但陆谴也不由困惑……
当初祭台发生了什么,最终让陆谴成为了如今不死不灭的强大存在?
灾厄也要找到那个答案,只有这样,它才能摆脱和陆谴相互制衡的困境。
“天祈是旧祭,它去到深红漩涡,靠近祭台,就不再属于我。”陆谴陈述他知道的事情。
“但你可以感知它在哪里。”
“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你不想知道你忘了什么?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天祈藏了起来。那个秘密,让你在文明覆灭的时候活了下来。那个秘密让你不死不灭,和我永生共存……你不想摆脱这样的命运吗?”
陆谴忽而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
灾厄没有五感六识,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不会感到威慑。
它迎着陆谴的目光,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身边的人,是旧祭血脉。”
“旧祭血脉?”
陆谴很难得地嗤笑了一声,分明不把这话放心上,但他却对灾厄道,“继续说。”
这是陆谴第一次听说旧祭血脉,即便世人天天把他当神明后裔,陆谴都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嘲讽。
他觉得灾厄大概是背着他在外面学了些拙劣的谎言,试图诓骗他。
这个只模拟出人类意识,却没有提高自己智慧的家伙,偶尔蠢得可以。
“旧祭血脉不是代代遗传的,所以他找不到他的族群,你们拿到神明眼也没用,他的血脉独一无二。”
灾厄不知道陆谴在笑话它,它只想找个办法和陆谴继续商量,
“当初天谴降下,祭台坍塌。人类在慌乱中抱着损毁的旧祭逃窜,有部分阴差阳错和神明旧祭结了契,活了下来,因此血脉中拥有了神明之力。”
陆谴好像耐心不太足够:“故事如果很长,你可以换一天讲。”
“不,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身边的这个人,是旧祭血脉幸存者的后裔,他的祖辈和你来自同一个文明,陆谴,陆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灾厄突然焦急起来,“你没必要浪费时间陪他找神明眼,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活不了,活不了。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旧祭血脉了。你该去找天祈,陆谴,去找天祈。”
接下来,灾厄开始重复最后一句话。
去找天祈。
陆谴早就对灾厄的神经质习以为常。
只要他们之间还存在谁也无法战胜谁的秘密规则,那陆谴就还得继续忍受灾厄。
“不早了,走吧。”
他对它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和寻常人聊天,不怎么起伏的语气,完全无法堪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灾厄忽然像一阵失去方向的风,在陆谴的梦境里乱窜。
“你现在太弱小,陆谴,回去你的身体,释放诅咒之力,然后再去深红漩涡。找天祈,别找神明眼。找天——”
陆谴又说了一遍:“该走了。”
这次,他动了精神力。下一刻,梦境散去。
醒了。
陆谴在黑夜中缓缓睁开眼。
他回想着刚才的一切,无限繁复的过去,忽然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打结。
陆谴无法自控地开始想,天祈里藏着的时间是什么。他和灾厄共同忘记的东西是什么。
天祈和神明眼一样,是六大文明的古物,是传说中用以通神的旧祭。
但天祈是第一文明神明之力的来源。它拥有比任何契物都要未知的力量。
灾厄记得的比他多,是因为灾厄不属于这个世界,它能打破陆谴无法打破的桎梏。
灾厄一定隐瞒了别的事情,而它隐瞒的必然是对陆谴不利而对它自己有利的关键。
陆谴不可能被灾厄随便挑动几句,就去寻找天祈。
但他也无法避免地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忘记的事情,是否真的很重要。
“唔……”
陆谴的思绪被打断,身旁熟睡的戚柏轻轻翻了个身。
他睡得很沉,在无意识中朝陆谴靠近,贴得很紧。
——他活不了,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旧祭血脉。
灾厄的话开始在陆谴的耳边叫嚣不休。
理智使他判断那些都是谎言,是灾厄为了说服他去找天祈的谎言。
有那么一刻,陆谴好像抓到了什么……
“六六。”
戚柏的声音再次唤回了陆谴的注意力。
他挥散所有思绪,探过身去:“醒了?”
戚柏砸吧砸吧嘴,看来没有醒。只是呓语一般地说:“亲亲。”
陆谴失笑,并不因为戚柏睡着了而扫他的兴,靠过去给了戚柏一个混杂着信息素的吻。
戚柏香甜地继续睡着,但陆谴的神色忽而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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