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都是好孩子。”
“他们就算皮上天,我也能把他们拍回来。这可不是他们好不好的问题。”阿宛眉毛一竖,嘴巴抿成一条线,“就算我愿意收他们,尽心尽力教导,书院也不该收他们,他们……”
阿宛欲言又止,便是老院主眼皮也耷拉下来,选择了沉默。
“……九十九、一百。”彭留春小心翼翼的询问,“阿宛,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继续数。”阿宛拍了拍彭留春的头。
彭留春缩了回去:“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阿宛定定望着老院主,眸中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所有的沧桑和成熟:“钟岳他如今虽已是剑主,可是我跟他一起长大的,他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吗?他根本不可能搞出什么私生子!”
“而以他的性子,能让他认下这孩子,说明这孩子同他有很大的渊源。”阿宛有理有据,眉眼却转过一丝黯然,“身份见不得人,又能被钟岳如此护着,只能是,只能是……魔皇独子。”
最后四个字格外的轻,如山间一缕炊烟,随风逝去,不留痕迹。
不待老院主回复,阿宛无意识转动手腕上的镯子,继续道:“至于赤丹太子,我虽然不清楚重明皇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身份绝对不同寻常。裴闻柳他们不清楚,我却知道,自赤丹太子出生起,重明皇为他下了很多古怪的命令,其中便包括了,重明国皇室成员必须于外人面前,必须佩戴面具这条命令。”
老院主长长叹了口气。
阿宛低着头:“两个身份有异之人,真的不会破坏书院这份安宁……吗?”
平稳的脚步声传来,老院主停在了彭留春两人面前。目光经过千载岁月,依旧慈和清澈,无一丝年老迟暮的浑浊。
老人抬手,在阿宛头顶揉了揉。手背布满了枯树枝般的皱纹,掌心却温暖柔软,从头顶暖进了心底。
“阿宛,别怕。”
阿宛咬了咬下唇,缩了缩鼻尖,垂下眼帘,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
“他们拿了玉竹牌,不管身份为何,便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了。”老院主笑道,“你的学生了。”
“我自然知道,可是……”
“他们一个才十四,一个才十五,正是需要好好教导的年纪。我把他们教给你,也是因为阿宛你最是坚韧。”
“我……”
老院主温声开口:“拿出你瑶光院主的气度来。”
短短数语,阿宛刚刚的怨气便消散无痕。
阿宛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
空中飞来一只纸鹤,老院主抬手一点,纸鹤便消散,化为一面梳妆镜大小的水镜。
水镜映照着玉馨书院的正殿,书院八成夫子集聚于殿中,不是喝酒品茶,便是谈玄论道,热闹又悠闲。
裴闻柳的外袍滑下肩头,他也懒得整理,抓来一碟瓜子,边磕瓜子边朝着三人招手:“你们快来正殿,我们已经开了水镜,正在看那些小家伙的表现,找找乐子。”
“等我!”阿宛脸上恢复了正常,朝着裴闻柳喊了声后,握住彭留春的手腕摇了摇,“大块头,不用数了,我们快过去。”
“哦,好。”
在恢宏庄严的正殿中,如画卷般展开一面庞大的水镜,水镜中正清楚的照出瑶光院新生们的面容。
这个时候,已经有新生踏上云梯了,而桃花眼微笑唇的少年,便是走在最前头的那几位新生之一。
胖墩抱着条白色小奶狗,跟在他后面跑:“应兄弟,你等等我啊。”
钟应一脚踢在了胖墩小腿上,疼的胖墩发出杀猪般惨叫,差点儿把小奶狗也抛下云端。
“疼疼疼!”胖墩诉苦,“应兄弟,你下手老是这么重。”
“胖子,别装了。”钟应冷冷撇嘴。
“我不叫胖子,我叫孟长芳!”胖墩立刻利索的跟了上来:“应兄弟,你不等等你道侣吗?”
言罢,胖墩朝着阶梯下使眼色,吊在众人后头慢悠悠走着的人正是君不意。
他今日委实是在硬撑,于普通凡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阶梯,他却走的很吃力。
每一步都非常缓慢,却又极为有规律。
仿佛玉石台阶上一片沁凉冰花。
“我刚刚见慕少城主邀他同行,她委婉拒绝了,想必是等兄弟你体贴的去帮她。”
钟应唇角的弧度立刻僵住,隐约开出几道裂纹:“道侣?!”
“嘿嘿,拜堂成亲,我可都看见了!”胖墩朝着钟应竖起了大拇指,“应兄弟,你现在是我最佩服的人了,泡妞速度实在令我辈中人惊叹。”
钟应看着胖墩肉乎乎的脸颊,差点儿一巴掌糊上去:“君不意是男人,我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胖墩大惊失色。
钟应正欲扭头,便听到胖墩痛心疾首的声音:“应兄弟,你便是想始乱终弃,也不用找这么扯的理由吧?她不就是穿着男装而已吗?”
“你脑子磕到墙了吧?”
“明明是你滚了几十阶台阶。”
“……”
说不过,钟应觉得还是等有空,把胖墩套了麻袋打一顿再说。
于是钟应加快速度,走在了最前头。
还没走多远,原本望不到尽头的天梯便消失了,前面是一扇庞大的青铜门。青铜门矗立于天上云端,好像恒古便存在于此。门未上锁,露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仿佛居住其中的巨人出门忘记了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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