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丙字叁号院,则大半被紫藤萝覆盖,湖风吹过,淡紫色的花朵和浅碧色的小叶子一同摇曳。
院落被阵法覆盖,没有主人的允许,根本进去不了。
不过钟应便是院落主人之一,这阵法自然不会拦他。一步踏出,便直接穿透阵法,踏入院子中。
今日休沐,君不意一般不会乱跑,而是闲在家中做自己的事,打发时间。钟应一进来,便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钟应收了挂在架子上晾干的衣裳,放入储物袋中,又摘了一串紫藤萝扔向了灰缸中。
紫藤萝还未落下,一碧一赤两条文鳐鱼便跃出了鱼缸,在空中咬住了紫藤萝的花瓣,一边飞旋,一边撕扯起来,有几片花瓣便飘在了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钟应瞧了两眼欢实的文鳐鱼,又瞧了眼养眼的紫藤萝花架,不得不承认,莲中君很会种花养鱼。
待文鳐鱼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钟应转头,望向了窗棂处。
雕花木窗向两边敞开,和煦的暖风和柔光便落入室内,笼罩在坐于书桌之后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披着宽大的镶金边白裳,泼墨似得长发用白玉扣扣住一半,另外一半则披散在肩头,蜿蜒于雪白衣料上。
他手中捏着一只墨笔,书桌上白宣纸摊开,由黑檀木纸镇压着。笔尖划过宣纸,墨水在纸上晕染,连贯而流畅的勾略出一簇簇紫藤花来。
不过数息,紫藤花的风姿从纸中透出,仿佛被赋予了勃勃生机,鲜活妍丽。
钟应瞧了几眼后,手一招,衣袖鼓起,手中出现了一杆玄色长枪。
长枪一扫,风声呼啸,卷落了片片淡紫色花瓣。
在君不意悠闲画画时,钟应觉得无聊,便在院子中耍起了新得到的灵器来。
他的枪法早便到达臻境,即便是随意而为,也可猛烈如巨兽,迅疾如雷霆,冷酷如锋刃,灭却枪一扎、一点、一拨,招招圆融肆意。
“君不意!”钟应懒懒唤了一声。
持笔作画的少年没有抬头,却轻轻应了一声:“嗯。”
下一刻,钟应神色一敛,冷厉的目光落在了枪尖之上。
刚刚那几招枪法已经蓄力完毕,钟应一挑灭却枪,直直向君不意刺去。
这一枪破云逐月,一往无前,足以想象其中可怕的杀伤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人贯穿。
木窗被长枪卷起的劲风扫开,“砰啪”一声,拍打在墙壁上,锐利的枪尖便携着花香刺向君不意的眉心。
君不意的长发和衣袍被风拂起,他却依旧悠然作画,仿佛根本察觉不到钟应的杀气。
紫藤花架已经画好,本该收笔,可是君不意垂眸,又添了几笔上去。
枪尖在君不意眉心一寸处停顿,被风拂起的淡紫色花瓣却“贴”上了莲中君的眉心,又因为没了风的支撑,而轻飘飘落下。
可是做这一切的人,不许花瓣坠落,长枪微颤,那片柔嫩的花瓣便落在了灭却枪最锋利、杀气最重,血腥味最浓枪尖。
钟应一只手撑着窗框,另一只手握着枪,歪了歪头,笑道:“我新得的灵器,怎么样?适合我吧?”
君不意添上了最后一笔。
白宣纸上画着的紫藤花架下,多了一舞枪少年,少年神色张扬,枪尖锐利,仿佛破纸而来。
钟应这“一刺”间的神韵,便被他定在了画上。
君不意抬头,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映出钟应矫健的身影。
便见钟应捏起枪尖花瓣,随手放进了嘴里,嚼了两口后,一脸嫌弃的说:“难吃死了。”
第79章
贴过眉心的花瓣被钟应若无其事的吃下,君不意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了钟应面容上。
见他眉毛微蹙,唇角往下撇,一脸嫌弃到不行的模样,便将桌面上一叠红豆糕推到钟应面前,淡淡道:“吃一口吧,去去嘴里的味。”
声音依旧清而净,如一捧冰凉的雪。
钟应将长枪一收,自个儿撑着窗框爬进屋子里,携着满袖紫藤花淡香,一把坐在了桌面上,端起糕点咬了那么一口。
红豆的香软味在唇齿间蔓延,钟应唇角总算是上扬了。
当年那张瘸腿的旧桌子早便被钟应扔了,如今这张书桌,又大又结实,钟应对它赞不绝口,经常把桌子当椅子坐,一低头就能看到君不意画画,或者抄写经书。
实在是恰意极了。
钟应吃糕点吃的欢时,君不意便将钟应身上掉落下来的花瓣一一捡起,放到旁边的笔筒中。
指尖还沾着花瓣时,面前多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少年的手,干净白皙,捏着一块糕点,连手指头都沾上了红豆的浓郁味道。
“吃不吃?”捏着糕点的手诱惑似得晃了晃,钟应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含着几分恶趣味。
君不意委实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但是,大概因为宿友格外爱吃糕点,他不知不觉便养成了时时刻刻带糕点的习惯。
天长日久下,他每天也会吃上那么一两块。
捏着糕点的手指伸到了眼前,君不意微微启唇,作势去咬……
那只手便又缩了回去,意料之中的没有吃到。
君不意抬眸,便见钟应笑弯了眉眼,得意洋洋的将红豆糕一口吞下……
他这位宿友,乐此不疲的玩着这种幼稚的游戏,好像可以打击到他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