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距离兰谨已经够得着了。尽管心知无用,但他还是一拳揍向眼前人。
拳心被稳稳接住。
周昊天随手一扯,便将人拽了过来,半抱于怀。
“平时多仰仗法术,却疏于锻炼。师父也指教你这样不好。你总不放在心上,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此时男子脸庞魔纹已尽数显现,眼眸颜色也较以往不同。猩红眸子仿佛嗜血,连带着笑容亦显出一丝不同寻常。
兰谨总算知道长辈为何总叫他小心魔修。
眼前这人与从前那贪吃玩闹的男子,分明判若两人。
可惜明白太晚,后果也太过沉重。
“……你不配叫师父。”
“好歹师徒一场。”周昊天完全不顾兰谨脸色,“又将功力传与我,总要心生感激。”
兰谨脑神经再一次被刺痛。
可他此刻被周昊天抓着,压根动弹不得。
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天真。如果不是他轻易相信,又怎会让师门落得如此下场。
心脏一点儿点儿沉下。
“我……”兰谨嘴唇微动,“杀了我。”
既害死师父,又无力报仇,他现在已没有脸面存活于世。
周昊天像是听见什么稀奇话:“你们灵渊洲修士怎都如此这般?没听过一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吗。”
兰谨已经没有兴致与此人斗嘴,依然垂着头。
“既不杀我,带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周昊天笑道:“你知这是哪里?”
兰谨:“……”
周昊天自顾自回答:“百荒魔域。”
“你从前就对这里特别感兴趣。如今我带你来了,高不高兴?”
兰谨:“……”
周昊天:“笑一下啊。”
“疯子。”
兰谨只吐出这么个词。
话落,他下巴一疼,竟是被直接扳起。他被迫仰头,避无可避望进那双猩红的眼眸。
“从前我说要去杀灵渊洲大能,人人也都道我是疯子。如今我不仅杀成,还夺了修为。如今百荒魔域上下谁人不是对我毕恭毕敬?”
“只差一步,我就连魔皇都可以宰了。”
周昊天嘴一咧开,便依稀瞧得见犬牙。从前是可爱,如今却显齿尖锋利,仿佛能刺破皮肤。有些渗人。
“荣华富贵,权利地位,这些都是我的了。”
兰谨不觉轻哼一声。
他听在耳里,心中只觉得可笑。
竟是为这一无聊理由便夺去他人性命?
在逍遥门潜伏数年。处心积虑,频频做戏。甚至分出心思戏耍于他。
可笑之余,又觉无限苍凉。
“你不懂我也没关系。”周昊天轻拍他的脸,“反正只要跟了我,这些我都分你你一份。到时候,你会明白我良苦用心。”
“分我?”兰谨道,“为何分我。”
周昊天手一顿,继而笑意更深:“当然是因我心悦你。”
“……”
兰谨不知。
若是在周昊天弑师以前听见这话,他会作何感想。
但他至少明白自己现在所想。
他觉得恶心。
恶心到想吐。
“大人……”
瞧见侍女迎来,周昊天已知对方要说什么话,略一摆手。侍女知会退下。
他走进屋内。屋子里堆满各类金银首饰与昂贵丝衣。但皆是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这杂乱不堪之中,一人赤脚立于地面,脚踝戴着镣铐,机械性地往手腕刺着什么东西。
周昊天抬手,对方手中物品便凭空飞起,落入他掌心之中。
是一支玉钗。尖锐处已带了丝丝血迹。
周昊天蹙眉。
“你虽被遏制灵力,但到底是元婴之体,做这些又有何用?”
那人并未应声,而是蹲下,再去狼藉中寻找尖锐物。
周昊天看不下去,走近制住那人肩膀,喝道:“兰谨!”
青年已经连发冠都不束了,成日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衣领敞着,露出大片青紫痕迹。痕迹一直蔓延,直至脖颈。
周昊天替他收拢衣领:“不得体。”
兰谨只是依他动作,一言不发。
跟个木头似的。
“别装疯卖傻。”周昊天不悦,“此前我专替你检查过,身体并无不适。如今我对你有求必应,究竟还有何不满?”
兰谨眉间微不可见蹙了一下,依旧不答话。
周昊天现在是瞧见这人模样就不耐烦,一把挟过下巴,深深吻下。
从前每当他采取此类动作,对方总会反抗,拳打脚踢。而后似乎是麻木了,任他为所欲为。也不再同他讲话。
每天唯一动作便是想方设法的寻死。
嘴里依旧没有半分回应。周昊天喘着粗气拉开距离:“我不杀你,你便当个活死人?”
兰谨嘴角有唾液流下。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抹去。刚要落下手臂,就被死死抓住。
继而大力袭来,将他推于榻上。
黑发散开,他眼底映着欺身压来的男子。
那人一手锢住他手臂,另一只手插入他发丝之中。双目欲红。
“你若实在想当个活死人,我便成全你。”
沈星丛从静心长老口中听得先生过去,愈加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