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轻想到那几位领导人的态度,唇边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一些。
一个宗门的工程量对于谢氏而言并不算什么,就算按照最高规格的建造,谢氏能拿到的款项也不会比别的工程多到哪里去。
对于谢玄轻而言,他在乎的不是能不能赚钱,而是国家做出的这个决定显露出来的,对容璟的看重。
他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容璟会选在哪个地方建立宗门,但他还是谨慎地问过一遍容璟,随后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便听容璟淡淡地回答道:“……云隐山。”
也果然是云隐山。
当年的天元宗出世隐居之地,正是云隐山。
只是当年的云隐山人迹罕至,现在的云隐山却是京市的十大名山之一。虽然放到整个华国来说不算什么,但放在京市里,云隐山还是挺有分量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云隐山的山形太过险峻,这几年来就算京市在大力发展旅游业了,那边也算不上太过繁华,在建立宗门时,也就不用考虑到别的影响了。
将容璟的回答记下来,谢玄轻微笑道:“我记住了,过几日我会和魏部长他们协商的。”
另一方面,谢玄轻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不过在选定地址之后,还要麻烦先生将想要的宗门布局说一下。”
他之前虽然也去过一趟天元宗,但那时他全身心都在如何复活容璟之上,对天元宗的印象,倒是有些模糊了。
容璟听到他的提醒,神色微微一凝,然后就垂下眸,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现在对于天元宗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他下山之前。
明媚的朝霞落满了险峻的高峰,微凉的浓雾也因此染上了灿烂的光辉。
葳蕤的草木受到天师们修炼时逸散的灵气的滋养而显得青绿无比,晚上湿气凝出的露珠滴答一声滴露于石阶之上。
当时不过才十六岁的容璟走在石阶之上,身上穿着一件御寒的棉袍,整个人看着却还是修长的、挺拔的。
悠远的钟声遥遥传来,是宗门的早课即将开始了。
他们宗门之间相处皆是淡淡,所以容璟下山之时,也只是提前与夏长生说了一声。
就在他下山的这天,容璟走在石阶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木质的大门大开着,看着并无一点儿异样。
他继续往下走,几道身形终于从门后走了出来。
容璟当时并未在意,但是此时想起,意外地发现,自己对此居然记忆极为深刻。
迎着朝霞,那几道身影的模样看得并不清晰。
但此时他仔细地回忆着,却是能分辨出,最先的那个是他的师父夏长生;
跟在他师父后面的个子稍高一些的,是那位教授他阵法的师伯;
左边的是擅长符箓之道的师叔;
再后面一些的,却是他的同门。
算不上巍峨的天元宗就在他们的身后,里面的一草一木,在容璟自己不曾注意的时候,也印入到了他的心里。
谢玄轻沉默地看着他。
他的先生脸上鲜少会露出这样难过而怀念的神色。
这世界上的许多东西谢玄轻都可以给容璟寻来,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还是各种稀缺的资源,甚至自己的命,谢玄轻都愿意奉献于容璟面前。
但他唯独不能令时光倒流,不能让容璟弥补过去的遗憾。
顾不得前面还坐着岳丰,谢玄轻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容璟的手腕。
琥珀色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迷惘,此时感觉到他的动作,一瞬间看了过来。
谢玄轻俯身轻轻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先生,还有我在呢。”
属于昭朝的时代早已过去,但足够幸运的是,他并未让容璟一个人孤独地存在于这个时代之中,而是带着两世的记忆,继续爱着他。
温热的气息落到眼睫上的感觉有些奇怪的痒,容璟眨了下眼睛,感觉着从谢玄轻掌心之中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竟也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缓缓垂了垂眸,容璟难得地在谢玄轻的颊边蹭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前后座中间落着隔板,岳丰并不清楚后座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听着后面传来的模糊却难以忽视的谢玄轻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这语气温柔得,还是他们那位以冷酷铁腕著称的谢家主吗?
岳丰脑子里闪过这么个念头,就赶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直接丢开了。
实在是有些吓人了好么。
车子在定好的酒店前停下,岳丰刚想下车给谢玄轻开门,就见对方已经自己从车上下了来。
他默默地看着对方绕到车子的另一侧给容璟打开车门,神色平静。
谢玄轻微微弯腰,微笑道:“先生,到了。”
容璟与他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搭着他的手,从车里下来了。
两人手掌一触即分。
卢市长站在不远处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对之前的猜测就更加确定了几分。
不动声色地跟谢玄轻和容璟都打过了一声招呼,卢市长并未对此多说什么。
这个酒店在京市也是有名的美食酒店。
谢玄轻随便点了两道容璟爱吃的菜品,然后又顺着那几位官员的口味点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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