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这里开始。”司南指着窗外的虹桥依旧压低了声音道。
方蒋道:“我去五十层。”
“那我去一百层。”
方蒋道:“我们一直往下走, 以五十层为单位。快到晚上的时候,记得提前找好落脚的地方,有什么发现的话,用终端联系。”
“嗯。”陈砚点了点头。
地下城瞬间进入了白昼。
“出发吧。”
司南直接踏上虹桥,方蒋和司南则坐上直梯前往自己选择的楼层。
他们特意在昨天天黑前按下了电梯的按纽,所以电梯此时正停在顶层。
方蒋和陈砚的运气还算不错,三个小时后,两人都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陈砚第一次下到这么深的地方。他站在天井的边缘往上看了一眼,已经望不见被藤蔓覆盖的穹顶了。
青年走到虹桥的连接处,动作轻巧地跳了上去。
周围的人似乎有些讶异,停步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便离开了。
彩虹桥表面看起来很光滑,不过,上坡的时候并没有很费力,或是出现打滑的情况。
比他预计的要稳得多。
陈砚走得很慢,仔细观察着周围。
若是按着彩虹的理论来解释七色桥,桥的出现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光源和水珠。
光主要来自宝石灯,但这些宝石一层就有十几个,整个地下城的,恐怕至少要以千万来计。除非所有玩家都参与其中,否则再来几辈子都不够用。
用来折射反射的水珠呢?
陈砚抬起手臂,在空中来回挥动了一下,皮肤感觉不到任何湿意。
就算空气中有水珠又能代表什么?难道他能钻进每一滴水珠里去确认吗?那工作量可比宝石灯还要可怕。
况且,晚上NPC们也在用虹桥,也就是说,没有光的时候,仍然有“虹”。
所以,应该和光、水没什么关系。
那彩虹还能暗示什么?
陈砚走到了桥的最高处时,脚下的彩虹桥看上去好像变得透明了点。
司南说过,这是虹桥要消失的预示。
陈砚立刻低下头,寻找可以落脚的新桥。
在低头的刹那,青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个凹下去的彩虹。
陈砚来不及细想,脚下一空,人就掉了下去。
青年并不慌,伸手抓住下方一座有些偏的虹桥边缘。因为在快速下坠,他的手指并不能抓稳,便借力一荡,落在了更下一层的桥面上。
站稳身体后,陈砚马上走到边缘,探头向下望去。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桥下有另一座桥,像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与这个桥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不过,就算凸起的虹桥还在时,凹下的那个看上去依旧是虚虚的。
司南之前用彩虹桥时都在赶时间,多半不会刻意往下细看,也难怪没有注意到。
那么,这座虚影的虹桥能走吗?
试试就知道了。
陈砚连换了几座桥,终于找到一个正下方有虹桥的。
他纵身一跃,身体穿过虚影,落在下面的桥上。
不能走。青年微微皱眉,难道又是仅仅为了表现“虹”的特点而设置出来的?
要不,问问阿蒋的意见。
陈砚点开终端,正要换到通讯的界面,旁边突然传来女生的尖叫。
“救命啊!”
陈砚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短发女生从楼梯口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人在追着她。
这时陈砚才注意到,不过是几层之隔,这层楼几乎看不到什么玩家活动了。
他心中疑惑,身体先动了起来,飞速从桥上跑到天井边缘跳了进去。
女生见到青年的瞬间,眼睛亮了亮,但当她发现只有陈砚时,又急道:“快跑!你一个人打不过他的!”
陈砚像是傻了似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他感觉到了沉寂了许久的另一个自己在躁动。
白发红眼的男人从拐角迤迤然走了出来。
“快跑啊!”女生见青年呆愣着,急得赶紧回身拽住他,“那个恶魔要来了!”
“恶魔?”弗瑞德挑起嘴角,“我喜欢这个称呼。”
陈砚扭头看向女生,轻轻拉开她的手:“不用管我。”
女生望着青年一片血红的双眼,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我和他,还有一笔血账要算。”陈砚转身缓缓走向男人。
弗瑞德兴奋地连呼吸声都重了起来:“好久不见,亲爱的……”
“现在应该叫你‘砚’,是吗?”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陈砚抄起旁边店铺的水果刀,目露凶光地瞪着男人,仿佛一只随时要出笼咬杀敌人的野兽。
弗瑞德将手上的长剑收回终端,张开双臂笑道:“哎呀,那谁配?”
“那个医生吗?还是那个戴眼镜的?”
男人脸色一冷:“我不配?我不配的话,这世上就不该有其他人如此亲昵的称呼你。”
陈砚手上的青筋爆起,脑海中“杀了他”的叫嚣声越来越大。
“他”在愤怒。
明明刚进游戏遇见弗瑞德时,“他”还不曾如此失控。
因为白晓的死吗?
“他”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白晓父子的付出,“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他们期望的模样。所以,自己才会那么顺利的诞生;所以,在没有外在刺激时,“他”从未主动抢夺过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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