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拜恩向范洛伊伸出手,被他一巴掌拍掉:“别碰我!”
“……”是因为昨天早上把他弄醒的事情现在还在生气?可为什么到今天才突然发脾气?
范洛伊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但他无从解释,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连眼角一点余光都不肯分给拜恩,像在逃避什么。
范洛伊站在莲蓬头下面,慢慢蹲下来,像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缩起来,手掌交叠着捂在后颈上,护住自己的腺体。他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Alpha露出后颈了。可昨天晚上他居然连想都没想起来要贴保护贴就让拜恩留下了。
这一刻的后怕让他冷汗直流。但他怕的居然不是拜恩会咬他脖子,而正相反,他相信拜恩不会伤害他,他所害怕的正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信任。
连彭浩都会说:没有一个Alpha会不想标记自己的Omega。
他从来不是这么天真的人。他凭什么相信拜恩不会?怎么敢这么盲目地交托信任?
如果拜恩标记了他,他该怎么办?
乔予离开之后,兰安慰他说,幸好乔予没能标记他。是啊,幸好,他还是他自己,那一时的愚蠢没让他连自己都失去。
但是拜恩甚至不需要标记,就让他发情了……这一次他还能有那样的侥幸吗?永久标记或许是将人拽进地狱的镣铐。
他无法忘记,那个Omega前一秒还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后一秒却突然发狠将掰断的一节塑料叉子扎进自己的腺体里。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而已,鲜血喷溅,父亲冲进来将他抱起捂住他的眼睛,他却听见Omega声嘶力竭地吼叫:“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你!是你!”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乔予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拜恩听着浴室里淋雨的流水声,还在发愣,到底是怎么了?
他伸手摸在范洛伊躺过的地方,还是温温热热的,一分钟以前还都好好的,他明明睡得很安稳,一整夜被他抱在怀里甚至都没有翻身,怎么能突然就,讨厌他了?厌恶得根本不愿意看他?
拜恩下床走到浴室门口,面对着关上的浴室门,他又被他关在门外了。在他刚刚觉得自己慢慢撬开了一点门缝的时候,门又关上了。
拜恩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压了压,没锁上,他的心猛地急跳了几下,推门进去。
浴室里水汽腾腾,范洛伊就蹲在淋浴房里,转头看着突然被打开的浴室门,门口那个人三两步快走到他身边,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
“哪里不舒服?伤口疼?”
范洛伊一惊,猛地推开拜恩:“松手!”
他没推动拜恩,自己差点滑倒,又被拜恩一把拽住搂进怀里。
“叫你松手!”
“不松!松开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范洛伊的心口疼了一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你不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范洛伊双手抵在拜恩肩头,低着头说,“刚才我没睡醒反应过度。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范洛伊刚才那个姿势绝对不是什么反应过度。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范洛伊感到害怕的吗?害怕到要躲进浴室,害怕到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拜恩松开范洛伊,把淋湿的衣服脱掉,再次走进淋浴房,范洛伊伸手把人拦住:“让你出去。”
拜恩叹气,抓住范洛伊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不,你不想我出去。你想我拥抱你,想我陪着你、安慰你、温暖你。”
范洛伊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愣着,目光越过拜恩的肩头,望向虚掩着没有关好的浴室门,仿佛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锁门。他的双手握成了拳抵在拜恩胸口,护在自己身前,像是勉强在两人之间阻隔出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距离。
莲蓬头下的水流哗哗冲刷着,两个人僵持着,拜恩不肯放,范洛伊也不说话,水流是温热的,拜恩的胸膛是温热的,只有他是冷的。
把他这么捂在怀里,拜恩不怕冻得慌吗?
如果一直捂不热呢?
他是不是就会放弃了?自己就放开了?
范洛伊微微低了低头,咬住了唇。
拜恩轻轻说了一句:“哎……我后悔了……”
范洛伊几乎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可拜恩感觉到了,不禁露出一丝笑,他真的很不会伪装自己,于是将环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又说:“我后悔说不会逼你,那个让你伤了心的人,让我追你追得困难重重的人,我真想揍他一顿!但又有些感谢他,如果他好好护着你、爱着你,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吧?你也不会一直单身不婚,能等到我出现,对吧?要不,我揍他一顿,再请他喝酒?”
范洛伊没敢抬眼看拜恩,他知道这些玩笑似的话里都是他的温柔,他忽然低声说:“……他已经死了。”
拜恩愣了一下,原来如此,上次他说到遗书让范洛伊突然崩溃,原来还与旧情人有关。他想松口气,心里却更沉重,范洛伊一定很爱他,才会伤那么深、痛那么久,他能赢过一个死人吗?
拜恩抚着范洛伊的后脑勺,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抱歉。”
“能放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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