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原因,他忽然不像维持自己原本的形象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被他抓住了衣领的男人, 目光在对方的脸上游动,想要找出一丝一缕的破绽来。
“你是谁?为什么假扮顾问?”
南廷盯着他,努力想要回忆“顾问先生”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是自己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还是在那个破败的村庄里?还是……
被他威胁的人表现得很平静, 就好像很笃定他不会对自己动手一样:“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南廷手上用力:“你……”
“我没有假扮顾问。”对方却说。
“不可能。”南廷一口否决,“你的花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顾问先生根本不会这个?”
“你说这个?”顾问朝他张开手, “这是个魔术而已。”
“……?”
“魔术就是普通人玩的把戏。”顾问煞有介事地向他解释, “是不是很有趣?”
又说:“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
南廷已经打定主意眼前的这个人是在说谎, 因此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这时,越来越多的疑点才一股脑地浮出水面:
“你刚刚救我的时候。”他说,“你叫了我一声。”
“所以?”
“我听到你在我的楼上。”南廷紧紧地盯着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想要看出他说谎的痕迹,“但是你接住我了。”
“——你是怎么接住一个从你的脚下摔下去的人的?”
顾问:“可是我不接住你,你就摔下去了。”
“回答我的问题。”
顾问停顿了一会。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说。
“你的身份,你的目的。”
“我的身份。”顾问慢慢地说,笑意从他镜片后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你觉得呢?”
“你认为我是谁?”
“……”
南廷破罐破摔似的甩开了手,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泄气地朝椅背上一靠。
根本问不出答案。
对方显然不怕他。也拿准了他不会随便动手,尤其是向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陌生人”。
应该是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出现了某种意外……他仔细地回忆,可为什么他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因为他们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别。
他甚至还对自己说,说……
等一等。
“那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还有,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你。”
“除了你自己。”
——这分明都是顾问先生的原话。
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眼前的这个人,他或许可以窃走顾问先生的外表,但绝对不会对他们之间的秘密这么了如指掌。
南廷心里泛起一点不祥的预感。
他扭过头去,视线晃了一会,最终落在了顾问先生那副带了很久的金丝边眼镜上。
印象中,自己从来没见他换过眼镜……
南廷做了一个在他平时看来很没有礼貌的动作。他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将对方的眼镜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端详。
顾问还有心情问他:“有看出什么吗?”
“平光的。”南廷有些不解地说,“你根本就不近视,为什么非要戴眼镜?”
“你很聪明。”顾问笑了笑,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他伸手从南廷手里把自己的眼镜拿了回来,小心地将镜腿折好,但没有再戴上。
“一直戴确实很累。”顾问解释说,“但是戴着它会让我更像一个大学教授。”
南廷瞪着他:“你承认了?”
顾问没有回答他。他放好眼镜之后,忽然朝副驾驶的位置上俯身过来。
南廷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袭击自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问轻轻“嘶”了一声。
“你力气真大。”他说,意有所指地说,“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南廷皱着眉头。
顾问却也没有指责他的意思,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帮他系上了安全带,说:“要开车了。”
南廷警惕地看着他:“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哪里都不想去。”南廷说,“在我知道你是谁之前。”
顾问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启动了车辆。
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惯性让南廷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车辆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一分钟之后南廷看了眼仪表盘:这个人竟然开到了220公里。
“你在干什么?”南廷问。
高速的行驶让他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他怀疑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威,因为以前他在人类的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类似的场景:男主角与女主角吵架了,于是将车速提到了最高,在车流中飞驰而过,然后女主角就莫名其妙地哭了,两个人便抱在了一起。
于是他说:“你别这样了。我不会哭的。”
顾问:“……?”
南廷瞥了眼他的表情,忍了忍,没把后半句“我也不会抱你”说出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说,“不是说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吗?”
“坐稳了。”顾问见他想去解开安全带,立刻警告道,“你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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