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说,“我喜欢你。”
南廷微微睁大了眼。
好半天,他才“噢”了一声,有些可疑地侧过了头。这个时候南廷忽然很感谢自己能够挡住脸的长发和人鱼那血管不太丰富的耳朵,至少它现在不会出卖自己的脸红。
闻缜的神情松动了一些。他笑了笑,然后把对方的手拉过来,将手环放在南廷手上。
南廷:“……这是什么?”
“你可以选择戴或者不戴。”闻缜说。
在门口偷听的姚凡:“……”
感情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这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南廷盯着黑色的手环,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回忆。
“用来监视我的……吗?”他自言自语地说,一边伸出手来,居然就想这样把手环戴上去。
闻缜:“……”
他把对方的手按住,耐心解释道:“你可以选择不戴。”
“那我就不能离开这里了。”南廷不解。
“不,你可以。”闻缜轻声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人会阻止你。”
南廷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伸出手来,轻轻在围栏上一碰。于是围栏这个月来第二次从中断成了两半。
“像这样——所以他们都很害怕我。”南廷没头没尾地开口道,“医生,你的朋友,喔,还有那个来过这里的女人。”
他暂时没想起来241的名字。大概那是一段对他来说不够美好的回忆。
“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其实我能够理解他们。”南廷偏了偏头,“大概是觉得我是个危险人物吧。”
他把手抽了回来。
闻缜:“……确定?”
“嗯。”南廷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还想说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他只想和……但话到了嘴边,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别扭着不愿再开口了。
“考虑清楚了。这样你从此之后,都会生活在我的监视之下。”
说完之后,闻缜仔细地观察着南廷的反应。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几套不同的说辞,关于对方将会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自由。
南廷:“噢。”
很古怪地,他的神情雀跃了一点。
“……”闻缜,“你没有任何想法?”
南廷想了想,问:“我必须一直戴着它吗?”
“不戴的时候,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闻缜再次向他解释:“你也可以现在就扔了它。或者哪一天都行。”
南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知道了。”比起这个,他似乎更在意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于是试探性地提出,“那,从这里出去之后,你能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像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闻缜:“……”
算了。
“……你想去的话,明天就可以。”
他站起身来,看着南廷把书丢下、高高兴兴地跟上来,忽然想到,可能对南廷而言,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亲近的人了——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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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刚才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过去,是紧张?”姚凡难以置信地看着闻缜,“你,紧张?害怕?不敢面对?”
闻缜倒是很坦然:“怕被拒绝。”
“你会怕这个?”姚凡怀疑地看着他,“按照你的一贯作风,难道不是你家那位说不戴这种东西,你就马上把它从楼下扔下去吗?”
“不是。”闻缜说。
他向后看了一眼。南廷正从副驾驶座的窗户上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这边。
“是怕他拒绝我。”
他轻声说。
“……”
等车开远了,姚凡才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自言自语道:“原来这种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真够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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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廷起初显得很高兴,但之后就安静了下来。他靠在有些抖动的窗户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回家的路上。
闻缜平视着前方的道路。
是妥协。他想。
换做是以前的自己,绝不会容许江杭提出这样逾越的要求,江杭自己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控制得了他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所以她从未不自量力地提出过要将闻缜置于基地的监控之下。
可这个女人远不如她表面上那样无害——于是她把那个禁锢自由的手环递给了南廷。
所以他妥协了。向着南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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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闻缜最近都住在基地内部、曾经属于顾问的房屋里。直到有天南廷忽然回忆起了那间漂亮又诡异的玻璃房,他这才解释道:“总不能时时刻刻都住在岛上,很不方便。”
南廷这才明白,不方便是指的带他出门不方便。
很信守承诺地,第二天闻缜就带着“刚刚出狱”的南廷出门了。
对于那个监视用的手环,闻缜似乎是比戴着手环的南廷本人还要不满,临走前非要他把手环用袖子盖起来,眼不见心不烦。南廷倒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比起被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人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他觉得由这个他抱有好感的人每天来监视他也没什么不好。
尽管他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也忘记了自己和对方具体是怎样的关系,但医生说他这只是暂时性的表现,只要有了恢复的迹象,很快就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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