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惊讶道:“为什么?”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是她做给她另一个儿子的,她憎厌我爹,因此也憎厌我。我以为那是给我的,就拿走了,她发现之后,当着我的面把它剪了。”
成瑾愣了下,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是要说什么。他真的有话堵到嘴边,只是想不起来。半晌,他爬到耶律星连的身后,戳戳这人后背:“我要知道的话,绝不会提起。你当我没说。”
耶律星连侧过脸来瞥他。
成瑾越想越替他心酸,几度叹气,不知从何安慰起,最终只道:“总之,你别难过了。”
耶律星连道:“我不难过。”
成瑾低着头,又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谁能不难过呢。”
“我。”耶律星连说。
成瑾看他:“别硬撑了,我又不是看人笑话的坏蛋。你若实在难过,我、我也没别的法子叫你开心,最多肩膀借你靠靠。”
耶律星连道:“我确实不难过,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成瑾问:“为什么?”
他站起身,淡淡地说:“因为都是骗你的。”
成瑾:“……”
耶律星连走到门口,听见成瑾狠狠捶床:“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又骗我!你数数第几回了!太坏了!”
“是被骗的笨。”他说。
第30章
这一去, 遇上些事,七日后耶律星连才回来,听说成瑾该吃吃该睡睡, 不吵不闹, 自己在屋里玩。
他推门进去, 成瑾正在编辫子, 扭头一看, 道:“正好帮我把梳子沾点水。”
耶律星连充耳不闻, 径自去书桌。不过七日,这张桌上堆得乱糟糟。
“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真抠。”成瑾撇撇嘴, 弄好辫子,过去他面前摇头晃脑, 给他欣赏自个儿嵌了漂亮珠子的小辫子,“不过我大人大量!你赶紧闭上眼睛, 我送你一样礼物。你别跟我客气啊, 我这人最懂礼尚往来。”
耶律星连没打算跟他客气,也不打算闭上眼睛。
成瑾推了他几下, 见他不从, 叹道:“算了算了,倔驴似的。”说着,掀开桌上的一叠布,拿出个歪歪扭扭的布偶,“虽然我不是你娘, 也不是姑娘, 但你别嫌弃, 有人送就不错了, 凑合凑合。”
耶律星连早知他这几日在做布偶,但只当一时兴起,没想到是送给自己的,沉默片刻,道:“说了是骗你的。你真的很蠢。”
成瑾却不生气,反而振振有词:“你整日撒谎,我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说不定,你说是骗我的这句才是假的。总之是我闲着没事干,做着玩的,给你吧。”
耶律星连仍旧没接,转身就要出去。
成瑾急忙拉住他:“别人对你好,你连个谢字都没有!好在我不图你谢。你拿着。为做这个,我手都扎出血了!”
耶律星连面无表情:“又不是我让你做的,你自己犯贱,就是活该。”
成瑾气得直喘气,瞪着他道:“你这人——你——会不会说人话?!”
耶律星连看他片刻,忽然冷笑起来:“你费尽心思讨好我,是为了让我不奸你……”他猛地将成瑾搂到怀里,轻佻地问,“还是想求我奸你这浪货?嗯?”
成瑾拿布偶砰砰敲他:“我真是白费力,惹你又发疯!松手!”
耶律星连松开他,后退一步,轻嗤道:“省省力气,我不会放你走。”
“你爱放不放!我看你可怜才哄,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发什么癫!”成瑾将布偶朝他身上一扔,别过头去,“爱要不要,就当我的好心全是驴肝肺!”
说是这么说,成瑾一直用余光偷瞅。只见这头倔驴呆站一会儿,终于弯腰捡起地上的娃娃。
成瑾轻轻地哼了一声:“晚了,我已经生气——”
他话未说完,就见耶律星连拿起桌上剪刀,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布偶剪坏。
“耶律——耶律什么!”成瑾真气坏了,揪住他连打带踹,好容易将布偶抢回来,抱着一堆破布棉花,眼眶都红了,口不择言道,“怪不得你娘讨厌你!我是你娘我也——唔——”
脖子突然被卡住,甚至身体都被提了起来,成瑾被迫踮起脚,使出吃奶的劲扯耶律星连的手,那只手却掐得更用力了。他的脸先是胀红,渐渐呈透青色,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终闭上眼睛,静静垂着。
耶律星连这才松手,扶住昏迷瘫软的成瑾。
他没想掐死成瑾,但那个女人是真的讨厌他到想掐死他。
……
自那日后,耶律星连整整一个月没回去,直到身上的钱花完了。
成瑾坐在窗前发呆,见他回来,白他一眼,别过头去,装没看见。
耶律星连走过去,目光扫过那白皙的脖子,淡漠道:“让开。”
成瑾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去坐床沿。
耶律星连从抽屉取几张银票揣好,又去书桌那拿舆图,忽然,目光定在靠在椅背上的布偶。好像是他剪碎的那个,成瑾把它缝合了,针线活很差,本来很丑的东西更丑了。
成瑾见他站那不动,一面偷偷地瞅,一面小心翼翼地威胁:“反正我只补这一回,你再弄坏,我就不管了。”停了下,悻悻然道,“我不该那么说,但是你先气我,后来又掐我,若论缘由,我最多只占三……两分。你不用诓我,我知道那事是真的。我不是同情你,就是……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听了很难过,好像感同身受。说不定我失忆前还不如你呢,否则怎么好端端落水,到现在都没人找我。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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