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下第一剑一战?
元真不禁看了看丹阳:“往年从未如此,若他们提出异议……”
“他们不会的。”丹阳笑了笑,任由窗门大敞,雪花飘了进来,正巧落在他眉间,渐渐融成了一滴清水。“在我剑门地盘,我便是规矩。”
无极广场十分热闹。
纷至而过的外门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丝毫未将眼光分给穿行而过的季柯,却都落在摩罗那身上。魔界中人肤蓝金瞳乃多数,一眼就能瞧出与大陆修士的不同。碍于在剑门的地方不好滋事,他们只是暗中打量讨论,并不想当出头鸟。
摩罗那:“他们好像都在看我。”
“何止要看。”还想打。
季柯冲着摩罗那示意了一下,便引着人进了小树林。此地是他先前发现的,剑门都很少有弟子来,别说其他人。这里安静无声,终于适合说些悄悄话了。
摩罗那一站定,便将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郑重低下了头:“大王。”
“……”
这声大王,可是隔了几百年不曾亲自耳闻,就连先前也被一笑带过。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在他落到如今地步时,选择与他相认的竟然是叛出魔界的旧部。
季柯想到此人先前还十分硬气,闭着眼都不相信他就是赤灵王,再听得此时一声尊称,不禁心中冷哼,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晓得认主了?”
摩罗那:“……”很积极地给自己辩解,“实在是很难认。”
难认?
季柯反问:“现在就能认?”
“能。”摩罗那的诚恳发自内心,“一样的脸。”一样的凶残。在看到季柯徒手宰了那条巨蛇时,他便心中怀疑,后来又亲眼见着季柯将那头金蛟揍了一顿。这种揍人的方式和神情,简直和往日大王一模一样。摩罗那足足做了两夜的心理建设,才能确认这个事实。
季柯凉凉地袖着手:“本尊还当自己凉透了,无人相识。”
“……应该没透。”摩罗那比出一个手指,“大概还有那么点。”
“摩罗那。”
“属下在。”
季柯:“你果然还是别回魔界的好。”
“……”
话虽如此,摩罗那其实是一个很忠诚的人,就算他满口‘老子魔界第一’也不过是在外面学来的屁话,真要有人撺掇他反了季柯,高大的青年下一秒就拿长矛捅了过来。
季柯会变成这样的缘由之一半,早在西域时就和摩罗那这般那般透露一些,两人虽一同吃睡一处好几日,却也在今日才算故友相识。摩罗那想起往日在魔界战场杀伐时的意气风采,便不禁感慨:“几百年不见,大王尊贵如昔,一想属下已离开故土这么久,实在令人怀念。”
“放屁。”季柯凉凉地戳破了他的违心话,“我看你差点连媳妇都娶好了。乐不思蜀吧。”
嗯?这话——
摩罗那看了看季柯,季柯也看了看摩罗那。
一主一仆同时叹了口气。
“……”
这话是在说谁呢。
“你离开魔界这么久,难道赤尔呼和不曾出来找寻过吗?”摩罗那很不解,须知不管是魔界也好,大陆也罢,头领消失始终都是一件大事。
季柯拧着长眉,他何尝没有疑惑过。
只是一来他如今无法独自前往渭水,跨不过小蓬莱。二来他也思量会不会万澹明故意按兵不动。你看剑门少了个大宗主,不也相安无事?还不是丹阳将此事一并压下,过后再议。万澹明自大陆而来,心思和这帮人一样复杂,可能想的方向也差不多。
可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们已另外挑选了魔尊。”
摩罗那提醒季柯。
也就是说——
“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季柯眉头顿时一皱。
摩罗那心头一紧,当他要发火,却见季柯低声喝道:“出来!”
难道有人?
他竟不曾发现!
想到方才聊的那些内容,摩罗那背在身后的手掌心迅速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幽冥之火。
天下间,有两种火,一种至阳,是凤凰火。另一种至阴,乃幽冥火。只有至纯至阳至善的人才能令体内灵气炼出凤凰火来,它代表新生,越烧越旺。而另一种火,则是至阴至寒,大陆中人极难修,因为人本身带有阳气,走上阴修这条路便与大道相背离,这样的修行于自身而言是一种苦熬。自然,越是从苦痛中熬出来的人,便越是精淬。
摩罗那是天生魔族人,他的幽冥火,没有那么苦那么痛,却也极伤人。
眼下他就要出手了。
若有一点不对,他手中幽冥长火,就会沾上那人身体,令对方在阴寒之中化成白骨。
摩罗那面色不变,手指刚微微一动,就叫另一双温凉的手给握了个正着——
然后很拽的幽冥火哧一声就嗝屁了,连个烟丝都没留下。
摩罗那:“……”
季柯随意地撸灭了摩罗那手上的小火苗,掸了掸手:“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毕竟我们剑门第一条规矩,可是先礼……”
他‘后兵’两个字还没说。
就见树影松松,一个人自枝桠上跳了下来,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冲他抱了抱拳。
“耳聪目明,不愧是剑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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