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在干什么!”
“……”
季柯看了看手中白瓷瓶,顺手就放进了乾坤袋。进了衣兜的东西,尚能被强行取出。进了乾坤袋,没有丹阳开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分毫的。
他一边放着东西,才一边说:“啊,诸长老的东西要掉了,我便顺手扶了一下。不过既然这本来就是给大师兄的,那我就先替他收着了,省得诸长老还得再受累拿出来。多辛苦。”
说着,给了对方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摩罗那:“……”要论这种毫不遮掩敷衍到家的作派,也就季柯了。
诸明宣定了定,由着松书凝沉着一张脸过来,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总感觉背后发毛,那种只有裴成碧在才会有的压抑感冒了出来,令他不愿多言。
“季师叔说的是。”松书凝再转过身时,已是换了幅神色,瞧着又天真又无辜,哪里还有那种逼迫他人的气势,“不过一物交一诺。既然东西已依言交予贵门。贵门大师兄答应我们的事,是否也请尽力办了呢?”
因他个头不高,不过只到在场诸位胸口而已,走得近了,季柯便要低头瞧他。
“丹阳答应的事,自然会办。不过眼下我门有庆典盛事。总得过了这段时间——”
却不料话未落就被打断。
“我丹门能等得,人命却等不了。万一在这段时间,师祖有了差池,你们承担的起?”
松书凝微笑道:“还是说,外头所传俱是真,贵门大师兄已卧病不起,强弩之末。非得靠我门长老炼制的玉香花凝露,方能回复元气一二。”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树叶都停止了摆动。
只在两个呼吸吐纳间,季柯才淡淡一笑,道:“都有些谁传的谣言,不妨说出名来。”
他这话极其寻常,与君共事近百年的摩罗那却深知从前大王脾性,从中听出了一丝血气。
元真与元武俱察觉空气中风雷涌动,一丝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元武悄悄并出两指,却被元真不声不响地给按了下去。他心中一动,侧目瞧去,但见三师兄面色平和,瞧不出任何一丝异样。元武眼神一垂,便将手劲松了下来。
松书凝与季柯对视不过一瞬,却如同瞧见了漫天风霜。片刻,方说:“空穴来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玩笑话而已,季师叔又何必追根溯源。”
“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笑。”季柯扯扯嘴角,然后他微一侧身,就叫上了诸明宣,“诸长老好福气,师弟伶牙俐齿,徒弟不遑多让。眼下你都能享清福,出门不必操心了。”
松书凝脸色一变。
季柯将他与裴成碧相提并论,而裴成碧与诸明宣之间的恩怨心结,连他们自己都久久不能解,又岂是外人所能道。这话不吝于在诸明宣心口又插了一刀。
他一眼看去,果见诸明宣面色一白,良久才说:“不错,果真是我福气。”只是福气两个字,却说得又萧索又落寞,笑比哭还要难看了。
见此情形,裴成碧恨得牙痒,但碍于身份,一时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硬是忍住了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捅完刀的季柯心中冷笑,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呵,和他斗。
倒是诸明宣,按过那波被季柯的话勾起的心绪,一时自身情绪难解,也懒得去和对方争辩什么,只道:“话糙理不糙,书凝所言,亦是我要说的。贵门既然得了药,还请尽快履行承诺,免得传出去,落下个迫人毁诺的名声。”
可不太好听。
元真这才上前一步,温和道:“这个自然。不过,待我与大师兄商量后,再告知二位,该当如何处理。”他看了看天色,已略渐沉,“请二位回去休息,明日一同参加群英大会。”
话都这样说了,再争,就是在胡搅蛮缠。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人家’,实在没必要口头置气。诸明宣二话不多说,就朝外走去,松书凝待要上前扶着,诸明宣微微避了一避,叫松书凝一愣。诸明宣自己也愣了下,而后才扶上额:“哎,我和你置气干什么。”
然后搭上松书凝的手,由着对方将自己带离了丹房。
“……”摩罗那捅了捅季柯的手臂,轻声道,“老大,你这一刀扎得结实啊。”
季柯:“?”他扎什么刀了?
摩罗那看他脸上茫然不似作假,有些迟疑:“你不知道?”
他知道什么啊,一直在魔界安内打架,外面的八卦得有人出门了才能传进来吧。
季柯不过就是依着裴成碧出个门还乔装打扮不欲让诸明宣知晓身份,由此判断这对师兄弟铁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在里头。一个宗门,师弟当宗主,师兄却避世,这不摆明告诉别人他们有故事么。你当所有的门派都和剑门似的,个个把宗主之位往外推呢。
摩罗那:“……”不知道你这刀还捅得那么精准!
季柯哼了一声。要不他这个魔尊白当的?
元真走上前来,说:“这怪不了季师兄,是诸长老自己心有郁结,因而想多。”
他长叹一声。
随及才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是因为什么而争起来的。因为丹阳啊。
那么——
“大师兄呢?”
大师兄——
他不在泡澡。
此刻已到了百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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