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不顾自己雪白的衣角沾了溅起的泥水。两个漂亮的娃娃蹲在地上默默对视半晌。小丹阳就朝他一指,对逍遥子说:“师父,我要他当我师弟。”
逍遥子大乐,要知道丹阳从不开口要什么。他背着剑,走过去问元真,家中有无亲属,元真答无,又问,是否愿意和他学剑,元真看了看丹阳,就说好。
逍遥子想了想:“阳儿的名字不是我取的便算了,依门中排行,你该是元字辈。你问什么答什么,我便唤你元真吧。”
小丹阳去牵小元真,小元真就乖乖让他牵了,软软地喊了声:“大师兄。”
丹阳点点头,白净的小脸一本正经:“三师弟。”
逍遥子奇道:“怎么是三师弟?”他什么时候收过二徒弟了。
丹阳仰头道:“不行吗?”
老师父摸了摸下巴,好像没什么不行。道家讲满则亏,缺个二字,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元真道:“这么多年,师弟都跟了一长串,从没有二师兄。他们倒也乖巧,并不过问。所以你来,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也不一定。”
季柯心中一动,便见这位三师弟笑眯眯道:“注定给我们当师嫂。”
二师兄是兄,大师兄的媳妇就是长嫂,就算两者身份兼备,叫起来也不别扭。要是小师弟成了嫂子,那可就怪了。
季柯:“……”呵,该死的他竟然还为此心动了一下。心动个鬼。
不过是开个玩笑,倒是缓和了一下氛。剑门中人从渺瀚真人到底下看门童子,从未有过嫁娶。这满山喜色,到时一定很热闹。元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道:“可惜了小师弟凑不上这份热闹。不然他一定很高兴。”
“他会高兴的。”
便在这时,一道低却清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两人回头。
原来是丹阳。
丹阳徐徐走来,道:“他会高兴的。”说着拉过季柯,“到时他若闹,你多给他买几条裙子,弄些糖好好哄一哄。再不然,就罚他去练剑。”
这话虽有理,可是在这种情状下,元真却听得有些心碎。他听不太下去,找了个托辞,勉强笑着离开了。
丹阳这话说的……
季柯看着他,道:“你能救他?”
“能。”
丹阳与他并肩站在悬崖边,云雾不远处是朦胧的殿影楼阁,那里是剑门。也是他家。他出神地望了会儿,方回过神,道:“我十六成人礼时,便说过,但凡有我在一日,便不叫门下弟子受欺受辱半分。此话牢记心中,从未忘记。”
季柯却问:“你怎么救?”他忽然之间想起逍遥子先前在小蓬莱问他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时逍遥子就在未雨绸缪,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地这么快。季柯略一沉吟,按理说魔气与灵气差不多,当年前魔尊与四位副使将魔气镇在熔心湖。如今要镇压这灵气,不知道需要几位高手。
若将这大陆与小蓬莱的宗主全都叫来,不知够不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仅凭逍遥子与无涯子,必然是无法的。不然逍遥子此刻一定早就冲进圣地。
他在心中谋划,丹阳却知季柯心中所想,道:“我与师父谈过,如今赤焰不在,找上他与无涯子,再叫上妙法心,与我师门合力。应当能将小圣地的阵心封闭。”
季柯点点头,却忽然想到一事:“可是小蓬莱又如何进去。”
丹阳道:“无妨,封了一处,便等于封了另外两处。它三处本是通的。”
哦?是吗?丹阳神情真挚,季柯却总觉得怪怪的。但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惜在这事上,他出不了半分力。魔界所行功法与圣地灵气相违,季柯帮不了。
“季柯。”
“嗯?”
丹阳说:“师父答应了。”
季柯愣了下:“你是说——”
“嗯。今晚便是良辰吉日。”丹阳说着,耳朵忽然有些发红,他难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这么一羞涩,搞得季柯也开始难为情起来。要知道他平时是个乐衷于脱人衣服尤其是脱丹阳衣服的,此刻竟然被带得不好意思起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只是眼下条件有限。没有聘礼,没有乐队,没有酒水,也没有喜服。”
“没事。”季柯拍拍丹阳肩膀,满脸写着‘我有钱’三个字,“等往后再热热闹闹办一场。这回就先便宜你。”本来明明是他先提的亲,竟让丹阳抢了先,可恨。
丹阳嘴角动了动,似乎是笑。
“好。”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季柯看着那一众的严肃的剑门弟子时,尚在如此想。
他竟然有一日会成亲。
还是在这里。
这么匆忙。
可是丹阳与他提出的时候,季柯无法拒绝。
他们的成婚礼,如同剑修的生涯一般,简单而直接。
山间的风雪是客人,门内弟子是亲属,剑门宗师是长辈。此刻天地作媒,主宾皆在,一揖是漫长剑修时光,二揖是无尽魔界岁月,三拜是余生风雪共度。三拜过后,礼便成了。
没有酒,丹阳便以掌力化雪为水,以冰雪为杯,敬给逍遥子。
逍遥子喝罢‘酒水’,沉声说:“如此,你们就与俗世寻常夫妻一般,要互相敬爱。”
两人皆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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