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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戬冷笑道:“我要是能顺手勒死你,能得个泽被天下的生祠。”
    奚平话来得可快:“以后逢年过节,人人参拜,庞老爷保佑娇妻美妾、三年抱俩,包治百病,心诚则灵。”
    混账!
    庞戬实在没忍住,将他揪住捶了一顿。
    捶完,庞都统也觉得匪夷所思,奚士庸这小子总有办法把别人的心智水平拉到同他一样的高度,让每个打定了主意“不和他一般见识”的人破功,便道:“过来,我不打你了。”
    奚平不上他的当,穿着湿漉漉的夜行衣,他蝙蝠似的盘在地洞顶上不下来,控诉道:“你恃强凌弱……跟你好才不同你来酸文假醋那套,不识好人心。”
    庞戬奇道:“你才认得我几天,这么自来熟?”
    奚平探出一颗老不正经的头颅,冲他弹了下舌头:“方才我一不小心砸穿了灵兽池底,师兄你跟下来做什么?”
    庞戬嗤道:“少自作多情,我那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怕把你小命落在这,没法同支将军交代。”
    奚平就说:“难怪我师父可喜欢你,说什么都‘问你庞师兄’‘叫你庞师兄带你去’。”
    庞戬:“……”
    有那么一时片刻,这嘴比箭利、不羁又不驯的汉子汗毛都奓起来了,竟卡了壳,差点结巴起来:“你……你这……”
    这小子绝不是什么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的公子哥儿,庞戬早看出来了,他就是小白脸没好心眼,故意卡在“无礼”和“坦率”的边界上溜达,专门踅摸人软骨戳。
    庞戬:“……你师父真那么说的?”
    娘的,还一戳一个准。
    “那还……嘶!”奚平往后一仰,不提防后脑勺碰到个硬东西,他骂骂咧咧地回手一摸,将一样东西从墙上掰了下来,“这是什么玩意?”
    以半仙的视力,黑暗里是用不着点灯的。
    奚平认出自己掰下来的是个壁灯底座,有些年头了——现在早没有人再用这种油灯了——那底座不是镀月金的,有些锈了,依然能看出雕工繁复精致,近乎奢华。
    他将灯底座凑近闻了闻,闻到一点浅淡的花香。
    玄门没有赐下镀月金的时候,凡间冶金技术不足以支持机器,那会儿工人主要是手工艺。将工艺做到了极致的其实是南阖,此地曾经出过无数能工巧匠,至今工部典藏的古老技艺中,一半是南阖本。
    据说当年南阖王室会用一种特殊的灵鲛脂混在灯油里,叫做“月融香”,点上一碗,宫室中香气百年不散,丹桂坊曾经时兴过这种月融香蜡。
    奚平凭着临出发前补的那点地理,想起蜀国驻地似乎在原南阖国都。
    “师兄,这里怎么有南阖时期的古董?”
    庞戬接过那灯座看了看,听他讲了灵兽池底下匪夷所思的铭文后,又大致掐算了一下方位,嘀咕道:“别是当年南阖皇城有密道……”
    奚平:“啊?”
    “灵兽池就是当年南阖皇室行宫里的‘一线瑶池’旧址……我天,你怎么这么不学无术。”庞戬道,“我们方才穿过灵兽池底,一路被水流往东冲,我算着,应该是离当年南阖皇城不远了。”
    奚平立刻想起“无常一”那句“他们在找那里”:“难怪他们——我是说今天晚上假扮邪祟的那帮驻矿的师兄,在灵兽池弄出那么大动静,原来他们在搜蜀国驻地!他们在找什么?不会就是这吧?”
    庞戬一眯眼:“你怎么知道那帮黑衣人是驻矿的?”
    奚平:“看你脸色猜的,过去一试,果然都说金平话。”
    庞戬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声东击西,在蜀国驻地找东西?”
    奚平一点磕绊都不打:“我混进去听说的呗——再说咱驻矿办的师兄都什么身家,哪会惦记那几头破灵兽?”
    庞戬直觉他说话有水分,这小子特别真的大实话跟鬼话混在一起说,中间毫无过渡痕迹,让人防不胜防。
    他便盯着奚平问道:“你不也惦记人家的灵兽?我还没审你,你混进去干什么?”
    “找这个。”奚平摊开手,将他方才收进芥子里的一段绵龙角亮给庞戬看,“好看吧?像蓝玉雕的。”
    庞戬:“……”
    好看个屁!就为这玩意,你震塌了整个灵兽池?
    庞都统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老庞啊,一百多岁了,要有人样,不能跟小兔崽子动肝火。
    他尽量拖慢了语速,稳住了语气,问道:“你拿绵龙角干什么?”
    “绵龙角能治目暗不明之症。”奚平道,“我刚从书上看的,带回去给我三哥治病。”
    庞戬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哥”是谁,心说:治什么病,周楹那小子不是装的吗?
    “绵龙是稀罕,可稀罕的主要是心,它那角一百年换一次,没那么难得。”庞戬说道,“庄王要用绵龙角,皇宫大内弄不到吗?用你冒险?”
    “嗐,我没想冒险,来都来了,顺手牵只羊而已,刚才那不是意外吗。”奚平一边顺着壁灯往前走,一边说道,“用不用得着再说——我三哥那人,师兄你之前也打过交道,又内向心事又重。得让他知道别人心里时常惦记他,才能哄他多说多问几句,要不我都怕他把自己闷出毛病来。”
    庞戬无言以对,只能报以冷笑。
    说话间,两人飞快穿过密道,越往前走越宽敞,走了约莫百丈许,却是山穷水尽,到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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