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在周桓头上悄悄竖起耳朵,只听第三长老说道:“‘照庭’手上握着整个大宛地脉,还将三十六峰众多道友都扣在玄隐山,以全国为质。咱们总不能伤了黎民百姓,投鼠忌器,只好先同他们周旋。”
大宛逃亡修士们感激涕零,齐声赞叹第三长老,在“忧国忧民”这方面找到了知音。
第三长老道:“若是我们能引他离开玄隐山,就没有顾忌了,哪怕晚霜不出鞘,我也愿意向掌门请愿,亲自去会一会那所谓‘南剑’。”
奚平心道:“你也配?”
同时他也有点好奇,想知道昆仑打算用什么引走他师尊。
便听一个宛人修士乖乖替他问出了此事。
第三长老道:“玄隐山灵气流失,恐怕撑不过百年。‘照庭’肯定会觊觎南矿,只是他忌惮我昆仑晚霜,一时不敢贸然动作,这才派人假意求和。算来还有七天,就到当年南阖澜沧掌门身亡、澜沧镇山大阵与鸳鸯剑阵消散之日,澜沧余孽一直以此为国灭之耻,到时候必有动作,侍剑大人假意不敌,会向最近的‘盟友’求援,照庭绝对按捺不住。我们已经在百乱之地设下天罗地网,只要他踏足,绝对跑不了。”
奚平偷听到这完全出于想象的计谋,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以己度人的傻缺?
随即他咂摸了片刻,又品出一点不对:南阖灭国纪念日每年都过,过两百多次了,没听说过这天有什么特殊的庆祝仪式,这昆仑老头怎么能笃定邪祟会有动作?
还有,他们掌门不是怀疑武凌霄叛变了吗?
怎么这计划里还把她当自己人,让她“假意不敌”?就侍剑奴那铁头做派,要是昆仑为了诱捕支修,真的下令让她装死“不敌”几个升灵,她能先当场把传令官砍了,再直接朝玄隐山下战书。
流亡的宛人修士问第三长老:“长老怎知邪祟会有动作?”
“不瞒道友,”第三长老道,“我们也还有其他国的盟友,同诸位一样,也是被迫离开故土的正统。他保证会促成此事。李家这么多年,在南矿有不少藏在暗处的势力,咱们勠力同心,必能除魔卫道,还一个清白人间。”
一伙宛人修士对视一眼,想来也没什么筹码,遂将自己在百乱之地留下的钉子和盘托出。
奚平一边一心二用地旁听记录,一边心说:“被迫离开故土的‘正统’”,对西王母动向了如指掌,这说的不可能是余尝那纯血大妖邪。
他眯了眯眼:“王格罗宝。”
南蜀两族分裂,蜜阿族叛出凌云,王格罗宝是蜜阿族的救世主,也是降龙骑出身,硬说他是被迫离开故土的“正统”,似乎也可以。
王格罗宝一直和余尝东皇等人暧昧地混在一起,没干过什么大事,以至于奚平自动将他们视为一类。要不是周桓的头发,他居然都没想到那暗地里脚踩八条船的蜀人,还跟北历有勾连。
那人就像传说中诡异的往生灵鲵一样,让人明知道他的存在,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忽略他。
等等!
奚平忽然发现,现今所有成了气候的邪祟里,只有王格罗宝是他不太熟悉的。他俩唯一一次交流——还是单方面的,就是南海秘境那次召集。
那回那顾头不顾腚的疯调一看就是濯明起的。
奚平心里冒出个念头:如果不是濯明,王格罗宝其实未必会请他。
他大多数时候是在百乱之地一心八用地“闭关”,偶尔替三哥给陆吾跑腿,确实没什么时间在妖魔鬼怪里当交际花。可陆吾就像是扎根进各国黑市的细血管,除了个别有仇的,绝大多数有名有姓的邪祟或多或少与他有交集。
唯独这到处勾三搭四、一身多卖的凌云叛逆……这么想可能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但奚平觉得,王格罗宝似乎在有意避着他。
一个脱颖而出的混血降龙骑,本该是修翼蜜阿族两边不待见人物,他却脱颖而出,成了蜀国唯一在灵山外的升灵,一露面便将凌云灵山削了一半,坑死了蜜阿族长并三大长老,将他们数年积累一口吞下。这还不算什么,毕竟放眼南北两大陆,辅修“挖坑埋人”道的高手也算有几个。可他转头又收复了蜜阿全族,使三岛……从百姓到修士,都将他奉若神明。
红眼病和他那帮铁杆的关系很容易撬,奚平已经在和赵檎丹联手搞了……虽然最近他坚持自欺欺人,装死不敢去见大小姐,都是跪求他魏奶奶传话,正事还是没耽误的。
西王母亲自给他开了后门,姚启和常钧在盯着。而东皇狗腿子众多,花点功夫也不难找。
唯独王格罗宝,蜜阿族如铁桶一样,外人根本找不着缝。
奚平抬头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历书,七天后……
当他注意到王格罗宝的时候,奚平心里忽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催促他立刻去查清王格罗宝想干什么。
他一生曾面对过无数可怕的敌人,可是月满圣人也好,晚霜神剑也好,他的直觉都没有这样示警过。
“阙如,”奚平通过转生木,给南海秘境中的黎满陇留言,“今天你还没跟我报平安,可有异动?”
在发现那些沉寂于灵山上的同源道心后,奚平焦头烂额地料理完大宛自家事,最担心的就是南海秘境。
南海秘境里那个可也是“灵山”。
他当时差点想把黎老他们挪到陶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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