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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章悠悠醒转,茫然地望向一边坐着的人。他眼前恍惚,看了许久,才认出那人是李广宁。
“陛下!”
——自己在陛下面前昏过去了?只怕他更要说自己装病矫情了!
想到李广宁的责罚,杜玉章浑身一个激灵。他赶紧起身,就要下跪。却不想,他身子虚弱极了,连跪都跪不稳,直接跌了下去。
就在他快要结结实实砸在地面之时,一只手臂将他拦腰抱住。杜玉章只觉得天地一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李广宁怀中了。
“慌什么?”
这语气虽然带着责备,却并不苛刻。杜玉章松了口气——暂时算是逃过了李广宁的酷刑。
这时,他才有心思看了李广宁一眼,却发现他身上穿的是起居常服——大燕皇帝只有下了早朝后,才会换成常服了。
杜玉章心中又是一紧。他战战兢兢地问,
“陛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朕才下了早朝。”
杜玉章脑子嗡地一声。几日内,他第二次误了早朝……这三年来,但凡他有点差错被李广宁捉住了,等待他的就是叫人胆寒的责罚。连续两次误了早朝,李广宁还能让他囫囵着离开这龙榻吗?
杜玉章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挣扎着往地上跪。
“臣知罪!臣误了早朝……求陛下轻罚!”
“有什么好罚?”
万万没想到,李广宁竟然带着笑,捏起杜玉章的下巴。
“杜卿现在病着,自然需要静养。何况……朝堂上的事情,今后杜卿也不必再做了。”
第53章 .今后,你便在宫中,专心地伺候朕
“不做就不做了?”杜玉章迷茫了,“这怎么行?臣是大燕的宰相啊!群臣之首,身上责任重大,怎么能玩忽职守?”
“杜卿,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了朕什么?”
李广宁笑得别有深意,
“你要进了宫,自然就不能抛头露面,做什么宰相。”
“臣确实答应了陛下。但那是和谈之后的事情啊?”杜玉章却依旧有些不解,“但臣在那之前,都还得做好本职。不然,岂不是尸位素餐?”
“什么本职?你的本职,就是伺候好朕!”
杜玉章一顿,心中酸涩不已。想他十余年苦读精进,到头来却被当成佞臣弄臣对待……可他强忍着继续说道,
“可臣毕竟还是大燕的宰相……”
“什么宰相,不做也罢。”李广宁不屑地笑了笑,“杜卿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养病。朕觉得,也不必等什么和谈不和谈——这几**都在朕的寝宫中,朕觉得这样甚好。”
杜玉章心口突然一凉。他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陛下您……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朝堂上的事情你可以放一放了。今后,你便在宫中,专心地伺候朕。”
预感成了真,将杜玉章砸得昏头转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广宁,
“难道……陛下要食言了?陛下,您明明答应过臣啊!在和谈成功之前都不会……”
“和谈!又是和谈!杜玉章,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李广宁的脸色霎时阴了下来。
“朕是答应过你。可那又怎么样?此一时,彼一时!杜玉章,朕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臣知道如何才是对臣好!陛下,臣不要这份抬举!君无戏言,您不能食言!”
“大胆!你活腻了是不是?”
李广宁脸色一变,将杜玉章摔在榻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杜玉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这样冲撞朕——你忘记了当初你这口气对朕说话后,得了什么教训了吗?”
这话出来,两人脸色却都是一变。
杜玉章脸色一下子惨白了。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醒过来,就听说李广宁要夺了他的实权,将他囚在宫中。他是一时气急攻心,才冲口而出顶撞了君主。
可李广宁这句话,一下子叫他想起面前这人,是多么的残暴无情!
上一次……上一次这样与李广宁争辩,那还是三年前!
可笑他那时候,心里还当李广宁是那个东宫太子,是他的宁哥哥……不过是据理力争,却不想李广宁当即下令,将他囚在寝殿中几天几夜。
等终于从这暗无天日的寝殿中出来时,他一身凌乱痕迹,浑身青紫斑斑。而后背上,已经多了那一副叫他恨之入骨的芍药图。
他回府后就病得天昏地暗。这胸口闷痛的毛病,也是那时候种下的种子。
那之后,李广宁是变本加厉,杜玉章身上再没有不带伤痕的时候,原本丰神俊朗的白衣卿相,也瘦得满身掐不出一把肉。他身子一日弱似一日,心思也越来越重。最终病根渐成……到了今日更是呕血不止,病入膏肓。
第54章 .杜玉章,你今日所有遭遇,都是你咎由自取!
杜玉章心中一片惨然。是他的错——他怎么又这样糊涂,将眼前的皇帝与自己爱慕的那个宁哥哥,当成一个人了?
“陛下恕罪。是臣……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广宁这边,心中也有点后怕。他倒不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错——对杜玉章,更严苛的惩罚也有过——谁叫杜玉章总不肯驯顺?他活该!
只可惜,下了那样狠手,依旧没能将这人性子彻底磨平。平日里看着还挺恭顺,可李广宁清楚,他骨子里却最桀骜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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