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救我?”
杜玉章怔怔听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昨夜没人来……是因为陛下不愿救我?陛下你可知道,昨夜……臣……臣一直,都在等着陛下来!”
“又来这一套?你还想骗朕到几时?”
李广宁语气愈加阴冷,
“你当然是盼着朕上当,像傻子一样跑过去救你!朕早就看透你这不要脸的下**色了!”
“陛下,可你有没有想过……”杜玉章心中酸楚万分,“若是臣,当真死在那里了呢?”
李广宁呼吸一滞。
他当然想过!昨夜想了一夜,那种感觉几乎将他逼疯了。哪怕现在,听到杜玉章吐出这个“死”字,他心中也是猛然一缩。
可他更知道,杜玉章根本不会死——他就是用这个来威胁自己!这不要脸的东西,他的病是假的,他呕血是假的,甚至他方才对自己的依恋与悔改都是假的!
瞬间,滔天怒火淹没了李广宁。他低吼一声,
“若是你死了,也是你活该!你怎么现在还活着?还不去死?啊?你不是病重吗?不是不能饮酒、不能劳累,连朕要用你这下贱身子承欢身下,都不能承受吗?看看这满地的‘血’,看看你那胳膊——都是为了欺骗朕!你怎么还不死?去啊!朕绝不会为你伤心半分!”
一字一句,都冰冷地打在杜玉章心上。他跪趴在地,颤抖着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陛下!求你饶了臣……求你别再说了……”
“不想听?哈?又在惺惺作态?”
李广宁强行掰开杜玉章的手。将那刺透人心的话语,一声声灌进杜玉章的耳朵。
“杜玉章,你给朕听好了——这一遭,你若当真死了还好!若没有死,你便去后悔——自己为何没有让那强盗,一刀给你个痛快吧!”
杜玉章身子重重一抖。他慢慢抬起头。
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被人一拳正打在眉心似的。
可他不再哀求李广宁住口。
杜玉章唇边露出一丝惨笑。
“陛下,你当真希望……”
——你当真希望,我去死吗?
杜玉章想的这句话却没能说完。一口血箭从他口中喷射而出,他仰面倒了下去,再没有一丝声息了。
第99章 .都是假的……
“杜相!”
王礼走进来,正看到这一幕。他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冲到二人面前。
“这……这是怎么了啊?杜相啊!您醒醒!”
“你不要管他!他不是自己找死?朕成全他!不是骗朕说是重病,说是呕血——哈哈哈!朕竟然就信了!朕真是蠢,这种下流货色,什么事情编不出来?怎么能信!”
“陛下,有什么事情,让杜相搬进宫中,缓和几日再说也成啊!他此刻的身子……怎么能……”
王礼怎么也不明白,他不过是按照李广宁的吩咐去准备好屋子,预备叫杜玉章住下。怎么一转眼,明明有了转机的两人,竟然就到了这步田地?
可哪句“搬进宫中”却好像触动了李广宁。他狂笑起来,
“搬进宫中?他是个什么东西,配搬进朕的寝宫?”
“怎么了,陛下?这……”
“你可知道,他所谓的重病,是勾结了那太医,伪造出的药方?他所谓呕血,也全是用了药粉,吃进去就会吐出来假血!假的!都是假的!那七年朝夕相处的情谊是假的!三年前雪夜救主,是假的!对朕的忠心是假的,心生悔改也是假的!只有朕一个人,从头到尾,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这狗东西,他该死!当真该死!”
李广宁已经是语无伦次,王礼却囫囵听懂了前因后果。只听了一半,他就知道要糟糕——杜玉章三年前的背叛,可是李广宁心中最大的禁忌!别说触碰,连擦边而过,都会引起君主震怒!
若杜相当真做了伪装重病,欺瞒君主的事情,只怕今日直接被陛下弄死在这寝殿中,也有可能!
不……王礼环视四周,这血泊处处,吓得人心胆俱裂。若他不能做点什么,杜相并非“有可能”死在此处……他是绝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陛下!臣以为,既然是假血假病,一定能够留有破绽的!”
他当机立断,赶紧进言,
“不如老奴将杜大人带下去,马上找人来辨别真假。若真的是欺君,那自然不能饶恕。到时候,陛下再做定夺!陛下认为如何?”
“还有什么好辨别!郑太医那人根本子虚乌有,杜玉章欺君已经是定论!”
李广宁说到恨处,一脚踢在杜玉章胸前。已经昏迷的杜玉章一阵痉挛,张口又喷出一股血浆。他怀中一样东西滚落出来,在血中打了个滚,正落在李广宁面前。
那是个长生牌。上次被苏汝成送还回来后,杜玉章没有再戴在脖子上。可他也没有将它丢在那放置御赐宝物的仓库中。
他将这东西贴身收在怀中。就算昨夜拿钱买命的危急时刻,也不曾将这东西拿出去,换自己的一线生机。
李广宁看着这沾满血污的长生牌,呼吸一滞。他本来又抬高了脚,终究没能踹出去。
“陛下?让老奴将杜相搬走吧!这是陛下的寝殿,现在这……未免不成样子!”
“随便你吧!你愿意将他弄到哪里,都随便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