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卖弄风情,只求陛下念臣病重,能有几分怜悯。”
“怜悯?”
李广宁自言自语,却没有动作。他盯着杜玉章看了片刻,嘲弄道,
“病成这样,居然还知道这样献媚。杜卿,说吧,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些什么?”
杜玉章已经跪不住了。两只手臂张开太久,也已经酸胀地抬不起来。他低下头,一滴冷汗从鼻尖滴落。
一只手勾起杜玉章的下巴。杜玉章眼神涣散,呼吸却带着逼人的热气。高热加上受伤,他哪还有半分力气?
可偏是这玉山将倾病美人,叫李广宁心内一震,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心跳如鼓,猫抓一样地痒。一双眼睛就盯在杜玉章身上,挪都挪不开。
李广宁觉着,眼前这人像是已经再难支撑……若不能得了自己的怜爱,他似乎就彻底垮了。
那奇怪的感觉再次在他心头激荡,李广宁真不懂,他怎么突然有将这个贱东西搂在怀里,贴在心尖子上的冲动?
杜玉章身子软成了一摊泥。就算下巴被李广宁支撑着,依旧往地面滑去。他眼前全是金星闪烁。李广宁就在他对面,可那人面容在他眼里,也是一阵清楚,一阵模糊。
却没想到,一双大手托着他腋窝,将他提了起来。杜玉章一阵天旋地转,晕头晕脑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他肠胃里早就空了,此刻抽搐地泛着恶心,不住干呕起来。
第121章 .红字
“唔……”
“杜卿?”
刚才李广宁不让他起来,叫他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太久。寒气侵入病身子,高热卷土重来,是来势汹汹。一阵汗潮伴着一阵热潮,杜玉章掌心冰冷,额头滚烫,身上只觉得冷,不住打着哆嗦。
“杜卿,你在朕身上蹭什么?”
“臣没有……”
“没有?”
杜玉章是真的没有。他不过是烧得太厉害,控制不住地发抖。
“蹭就蹭了,朕又不会怪你。你这妖孽东西,天生不就是伺候朕的么?你不来蹭朕,难道还要去蹭旁人?”
杜玉章才想辩白几句,就听到李广宁嘲弄地一笑,
“朕还真想夸夸你,果然是学乖了。不但懂得讨好朕,还知道向朕讨要恩宠。现在,连投怀送抱都学会了!杜卿,你可真让朕惊喜!你这伎俩,还真是一等一的高。去做个娼奴,也是绰绰有余!”
一个“娼”字出来,杜玉章浑身一抖。
“臣,臣不是娼……”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榻上承欢,摇臀争宠,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杜玉章哆嗦着嘴唇,轻声问,
“莫非,陛下一直都当我是个……娼奴?所以才百般羞辱……折磨……?”
李广宁一挑眉,低头看怀中人。杜玉章的样子当真凄惨,脸上没有血色,就连眼睛里也没有一点神采了。
李广宁没来由地心中一痛。
可这种心脏仿佛被握住的感觉,叫李广宁很不舒服。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冷笑道,
“杜玉章,怎么到了今日,你还会问出这种问题?你以为只是我这样看你?我告诉你——不光我这么看你,所有人都这么看你!不然,他们为何单单容不下你在朝堂上?你以为你将政务做好就够了?杜玉章,你要记得——三年前你背主弃父,后来又卖身求荣,你这辈子就注定了结局!注定你永远只是朕的娼奴,永远别想翻身了!”
眼看得杜玉章脸色越来越灰败,李广宁心中又是一阵抽痛。这感觉叫他更为暴躁,一双手钳住杜玉章肩膀,
“所以你要记得,你这辈子就只能伺候朕!别指望另投别主,更别以为做了什么宰相,就能翻得了身!就算你做得再好也是一样!没人会领你的情,人人谈起你依然只会说,这就是那个‘名为宰相实为娼’的杜玉章!记住了么?”
李广宁越说越狠仄,用力按着杜玉章肩膀。杜玉章的骨头也快给他捏碎了。他眼角带着红痕,就像是破棉絮一样被他摇来晃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只有朕,才会给你这样的下贱娼奴留一个位置。所以杜卿,日后你便收起那清高的架子,专心伺候朕。朕会给你个善终的。”
李广宁的怀抱依旧是暖的,杜玉章却只觉得冷。他抬起脸,唇角翘起,似乎是个笑容。
“原来是这样。臣记下了。”
李广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杜玉章额头上嘬了一吻。杜玉章依旧扯着唇角,似笑非笑。他被用力按在皇帝怀中。
串串眼泪滚落,在李广宁龙袍上无力地晕开。很快,这点眼泪消散殆尽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杜卿,你是睡着了?”
李广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玉章却紧闭双眼,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麻药的效力正一点点散去。身下的疼痛鲜明起来,这一夜还不知要怎么熬。本来他该趁着药效还在,多少睡一下的。可杜玉章根本睡不着。他头疼得快要炸裂,只要闭上眼,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
“娼奴!”“娼奴!”“下贱的娼奴!”
到了今日,杜玉章才算知道了自己在李广宁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李广宁一直当他是个娼奴。
而李广宁贵为皇帝,他对自己的轻贱,恐怕所有人都早看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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