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看出李广宁听到这番话,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结冰了。
——真是恬不知耻!自己做下那样卑劣勾当,此刻竟然还妄想改头换面将黑锅扣在别人头上,达成自己目的!这个木朗……朕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皮!
——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要想个办法稳住这些叛军,消灭这些骑兵。最起码,这些马匹都是战略物资,不能落在叛军手里!
“朕听明白了。”
李广宁突然开口,打断了木朗的话。
“容朕考虑一二,再作答复。 ”
“陛下!”
身边的侍卫震惊了。才想劝阻,却见李广宁手掌一摆,阻止了他。
“但若是朕答应了,你要保证朕身边侍卫们都能安全离开。”
木朗其实根本没想到李广宁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他设想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李广宁破口大骂,他再将条件降低,双方几轮讨价还价……最终,不管李广宁是否同意,他也能有筹码与身后的平谷关军队周旋。
可李广宁若是答应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不仅他自己被重重包围的危机解了,还能捞到大好处,说不定就能占据一块地盘,真的做个土皇帝了!
“好!我木朗一向仁慈,若是你肯投降,我当然不会难为你手下那些侍卫!所以你何时投降?”
“朕说过了,朕要再考虑考虑。”
李广宁却直接步下了山梁,依旧没有正眼看木朗一眼。
“叫你们的人停战。不然,朕就不必再考虑,一直斗到鱼死网破就是了!”
……
李广宁身影从山梁上消失。木朗身边一个叛军将领咬牙切齿,
“为何不一箭将他射下来……那不就万事大吉?”
“蠢货!”
木朗一声呵斥,
“若不是顾忌李广宁在此,门外那些大燕军队早就强攻了!李广宁不能死,更不能逃,一定要落在我们手里!不然,这次麻烦就大了!”
“可是,他能乖乖配合吗?”
“乖乖配合恐怕不行。但是只要他还怕死,他就不得不配合……”
……
山梁另一侧。李广宁沉着脸,慢慢走下来。众侍卫都听到了他与木朗的对话,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陛下不可啊!”
“那个木朗简直欺人太甚!陛下,绝不能中了他的诡计!”
李广宁一抬手,众人都住了口,眼巴巴望着他。
“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决断。绝不会当真对他屈膝,辱没我大燕皇室列祖列宗的荣誉。”
“可是陛下……”
“朕与外面韩大人已经有了默契。到时候……朕自有决断。”
……
【山谷口外】
韩渊与白皎然站在高处,眺望着山谷内。他们能看到那一道山梁,也能看到叛军们盘踞在山谷口,以及平谷关军队对他们的包围。唯独山梁之中,李广宁他们的情况,被高高的山势丛林所阻挡着,一点也看不到。
此刻山谷内有两道浓烟腾起。似乎是叛军向里面投掷了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白皎然的心越发焦灼。
“叛军竟然有这么多骑兵……”韩渊眉头紧蹙,神情凝重,“绝不能将他们放走,不然将成心腹大患!一定要将他们全歼于此!告诉徐浩然,做好强攻的准备!”
“韩渊,你说什么?你要强攻?”
白皎然吃惊不小,一把扯住韩渊袖口,
“可陛下他还在里面……”
“我已经将我的计策传给陛下了。就在之前那封信燕传书中。”
“那封信……”
白皎然回忆信中内容——“陛下,臣韩渊叩首。臣已来到平谷关,与白皎然汇合,并点兵接应陛下。三年前与陛下分别后,臣日日惦念陛下龙体安康。臣身在异乡,只见他人,不见陛下。每每梦中得见陛下龙颜,醒来却消弭幻灭。
五月七日与陛下分别情形,依然历历在目,想来如昨日重现。臣对陛下一片忠心,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此次点兵,臣一定以陛下安危为重,绝不冒进,请陛下放心。
……
【山谷内】
见四周侍卫还一脸茫然,李广宁为他们解释道,
“韩渊等到今夜过半后,一定会强攻。他已经在信中明说,要朕改头换面,准备好突围。他大概已经准备了顶替朕天子身份的人选了。”
“什么?”
侍卫们根本摸不着头脑,
“韩大人是在信中说的?那信燕也被叛军射下来好几只……这计划会不会已经泄露?”
“这却无妨。三年前五月七日,除了朕与玉章,怕是无人知道其中含义。”
——那正是韩渊帮助杜玉章改头换面,用替身办法连夜逃走的日子。加上信中“只见他人,不见陛下”“梦中得见,醒来幻灭”的字样,韩渊的暗示其实已经昭然若揭。加之“昨日重现”这一句,那行动时刻想必也如三年前一样,是在午夜时分。
——至于“绝不冒进”……其实韩渊行事何曾冒进过?除了三年前那一次,他哪回不是老奸巨猾,想好退路才会行动。这一次特意强调,必定是反其道行之,提醒他这个陛下,他是要冒进行动,孤注一掷了。
“总之,叫大家打起精神,磨砺箭矢,备好武器行囊!只等午夜时分,与援军里应外合,向外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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