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淮何手中长剑突然变向,从秦凌根本未曾想到的角度斜刺而来!那剑锋顺着他胸膛上挑,直接刺入他喉咙——长长一条伤从胸口起,一直割开了他喉间皮肉。血液涌出,痛楚袭来,秦凌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唔……啊!”
一脚踢在他小腹上,秦凌疼得躬身,却又被被踩住了肩膀。他眼睫颤抖着,能看到淮何弯下腰,长剑就抵在他喉结上。
西蛮的草原啊它那么绿之十
“咳咳……淮……何……”
这何字因了痛楚,带着含糊音调。听起来就像是一句“淮哥”。淮何眼睫一抖,嘴唇抿了起来。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错听。眼前这个人,自打从少年变成一个男人,就再不肯叫他一声“哥”。
——他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可他那性子,究竟何时肯改?他这样,叫自己怎么放心松开手,让他自己去闯荡一片天地?
——自己的一片苦心,他究竟懂不懂?
淮何想到此处,心底更沉重。可他脚上力气却没有松懈半分,踩得那么狠,又那么稳。
“秦凌,你知不知道。就只你方才所说那大逆不道的话,我就该在这里直接杀了你。”
“……你想杀我?”
“你目无军纪,肆意妄为,若是当真在战场上,你知道你会惹出多少祸事,害了多少同袍性命?!在陛下身边,你依旧不肯收敛性子,反而变本加厉?杜玉章是陛下心爱之人,苏汝成更是西蛮的少主,关系到大燕边境安宁!杀了他们?后果如何,你想过吗?你不怕死,可若你当真做出这等混账事,那罪过你万死莫辞!这种念头,你一分一秒都不该起——起了,就该以死谢罪!你到底懂不懂?”
“那你就杀啊!淮何!我就是想给陛下出气——凭什么,陛下要容忍他嚣张?是他该死!”
“住口!”淮何气得浑身发抖,“你太不懂事了!”
“到底是我不懂事,还是你看我生厌了?之前说要将我赶出侍卫队,现在又要直接杀了我——你杀啊,你若是下得了手,你就……”
“……我是该杀了你。若不是我答应过老将军……你以为……”
秦凌脸色变了。
方才被那样重击,又被淮何踩在脚下,他依然憋着一股劲,似乎随时想要翻身反击。可这句话说出来,他脸色却瞬间白下去,看得淮何心中一惊。
——方才明明留了劲力,虽然那道伤口狰狞可怕,其实只是皮肉伤……未曾伤筋动骨,就连血涌都渐渐止歇了……难道自己还是下手重了,错伤了他哪里?
淮何松开脚,也放下了剑。他俯身下去,细细查看那人伤势,却没有想起来看看那人的表情。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凌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住地抖。
“没事。”
淮何松了口气。他站起身,
“起来吧。”
淮何伸手去拉秦凌。秦凌一动不动,他就架着那人的肩膀,将他扶着坐起来。
秦凌的体重整个压在他肩上,那么沉重。
淮何蹲在秦凌面前,将他衣襟撕开,又取了金疮药。可才拧开瓶塞,他的手腕就被秦凌用力握住,连瓶子都叮当掉落地上。
药粉撒了一地。
“别碰我。”
“不要任性。伤口不敷药,怎么能好?”
“不好不正合了你的意?你不是想杀我?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
淮何想,我怎么可能让你自生自灭。这么多年,你就像我的亲弟弟……我怎么可能舍得不管你,让你自生自灭?
可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到底懂不懂。
但他没有说出口。多年军旅生涯,其实他也并不是那种懂得将柔情说出口的人。
于是相对无言。
那药瓶被捡起来了,又被秦凌打落在地。最终,淮何只能叹一口气,将葫芦型的药瓶塞进秦凌怀中。
“你不用我,那你回房自己包扎。明日陛下同白大人他们去和谈现场,你也不必跟着。在家休息就是。”
“嫌我给你丢人,给你惹事?”
硬邦邦一句话,叫淮何眉头蹙起。他想说我并没有嫌弃你给我丢人,但又觉得他才这样闹过一场,不该助长他嚣张气焰。
“既然知道,下次就别到处惹事。”
秦凌没有回应。他站起身,自顾自走了出去,也没有关门。冷风呼呼从门口吹进来。淮何收拾了一地狼藉,再回头看,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不知他的伤包扎好了没有……”
淮何自言自语一句,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他并没有用力,不过是浅浅皮外伤。若是平时操练没能收力,其实伤势不见得比这次轻。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他走出房门,一直走到秦凌的房间外看了一眼。
灯光亮着,秦凌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很快,他坐下来,开始换衣服。
——应该是涂过药,也包扎过了。明日不用他跟着,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淮何放了心,就回了自己房间,熄灯睡了。
……
这一夜,因着李广宁的异常,所有人都紧张而不安。因此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夜中还有另一件变故发生。
午夜时分,秦凌一人一马,离开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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