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汝成一股心火,连眸子都烧得发红。李广宁砸出大笔钱财利益,指着鼻子要用这些换杜玉章回大燕,他西蛮不可阻拦。可苍天在上,若杜玉章自愿回去,他苏汝成再心痛,又如何可能阻拦?若杜玉章不愿回去,他苏汝成难道就看着李广宁抢人,却放任不管?
这种条件提出来,就仿佛李广宁将金银粮食砸在他苏汝成脸上,告诉他——拿了钱,就别再管杜玉章这个人。滚开,以后他的死活,再与你无关!
对于他来说,接受这等条件,无异于奇耻大辱。可这条件却又不是他一人的荣华富贵,而是关系到冬日里冻饿的妇孺老幼,甚至西蛮未来长久发展与民生大计!
对面的李广宁看到他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似乎觉得有些意思。他嘴边微翘,问道,
“苏少主果然少年意气,骨气铮铮。所以,你倒是给个准话——若我当真用这条件胁迫你,你会就范吗?”
“……”
苏汝成垂下眼帘,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一边的图雅气不过,在桌子下面拽他的手,
“少主,别理他!仗势欺人……我们西蛮人从来都在草原上讨生活,祖祖辈辈如此,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什么优惠条件,就不要了!不跟他们做生意,我们也一样能够活下去……”
“住口,图雅。”
苏汝成却冷静了下来,
“这不是你我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一人荣辱算不得什么,整个西蛮的前途民生,不可用来儿戏。”
“少主……”
图雅还想说话,却被苏汝成伸出一只胳膊,给拦了回去。苏汝成抬起头,眼神清明,
“大燕皇帝陛下。你的条件,我接受了。”
“是么?”
李广宁脸上显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可是我的条件,却变卦了。”
“你!”
苏汝成脸色剧变,眼看就要翻脸。他强自忍耐,可胸膛剧烈起伏,双手也攥成拳头——难道对方是因为杜玉章,在故意刁难羞辱他?若大燕当真如此,实在欺人太甚!
“急什么?”
欣赏够了他的神情,李广宁面上笑容却显得成竹在胸,
“玉章是朕的,从头到尾都跟你没什么关系。朕当然不会拿他去和你谈交易。当然,朕也不会出卖大燕的利益,去跟你谈交易。朕说了,觉得你这个人配得上,所以要给你个机会。”
他坐正了,身子略微前倾。那一双鹰眼里精光四射,
“大燕的盟友,政治经济甚至武力一体的同盟,能叫你横扫草原全境,与我大燕一起掌管天下诸国权柄!这样的地位,你西蛮,想不想要?”
……
一个时辰后,李广宁回到了他的马车上。
“陛下,您真的要走了?”
白皎然跟在他身后,有些疑虑,
“可是还有许多事情未能最终决定……”
“最要紧的协议,从来不是落在纸面上那些。皎然,方才我与苏汝成的约定你也听到了,这个谈成了,这一次就不算白来。剩下那些事,你来决定就可以了。”
“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
李广宁站定了,回头对他说道,
“你一直以杜玉章为榜样。但是有一点,你却一直不如他。他越是遇到大事越是果决,从不曾怀疑过自己无法胜任。白皎然,你是一国宰相,你是学识不够还是谋略不够?都不是。那你为何做不到当年他在朝堂上时候,那样一言九鼎,力压群臣呢?”
“是臣还不能够服众……”
“服众?你错了。你确实需要服众,但你将服众与讲理的因果也搞错了!你真以为杜玉章是因为他做的事情对,他的道理多,那些臣子才不敢违抗他?是他有权!他敢弄权,敢专权,若真有人坏他的事,他真敢直接用他手中的权,将那人打落无底深渊!白皎然,你记住——那些臣子都是狼,你越是退让,他们越不会服你。以理服人当然重要,但不敢运用你手中权柄,是无人会来听你的道理的!”
“陛下教导得是。”
“所以去吧。本来这和谈也是你在牵头准备,哪一条哪一块你都谙熟于心。当争则争,当断则断。朕信得过你。”
说罢,他伸手在白皎然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勉励。之后,他就掀开自己马车的车帘,头也不回地钻进去了。
留下白皎然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单手覆在胸口,拳头渐渐攥起。他下了决心,却不能再叫陛下替自己操心,更要以杜玉章为榜样,撑起这大燕的朝堂了。
“陛下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傻站着。白皎然,想什么呢?”
“韩渊?”
白皎然一回头,发现韩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此刻,他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看自己,那脸上都是促狭笑意。似乎方才的情景,已经被他从头看到了尾。
白皎然脸上一红,心里却是说不出地欢喜。最近整日忙碌,虽然能看到韩渊,却没什么机会说话,跟别提独处了。
“你方才不是去给杜大人送东西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当然要回来接你啊。只不过你们晚,才散场。陪着陛下在里面谈判这么久,你累不累?走,到我帐子里休息一会,我带了葡萄酒给你喝。”
“啊,好……”
习惯性答应了,白皎然却想起了什么,又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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