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说得在理,请容在下好好想想。”宁长乐脸色苍白,额角冷汗直流,看起来颇为痛苦。
李器跃摸摸美须髯,道:“宁公子实乃聪慧之人。到京城约莫还需三日,不急不急,你慢慢想。”
宁长乐垂眉敛目:“多谢尚书。”
又行了约莫半日,马车停下。宁长乐竖耳倾听,似乎是遇到酒肆,正在用饭,并补充饮用水。
宁长乐急忙大喊道:“尚书大人,可否放在下喝口茶水?”
李器跃坐在茶肆内,点了大盘卤煮羊肉,听到宁长乐的声音,示意下属去把人带出来。
宁长乐被人压着,推到茶肆,一眼览过全貌,加李器跃共十四人,围坐成两桌,正在喝酒吃肉。
“给宁公子松绑。”李器跃料想宁长乐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商人做不出什么事情,遂吩咐道。
松绑也只松了手腕绳索,脚上仍旧结结实实地绑着,别说逃跑,走路都费劲。
宁长乐说是想想,实则实在虚晃李器跃,以免被打骂苛待。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极差,本能地保护自己,思忖着逃脱的机会。
宁长乐缓缓坐下,小口小口地抿着冷茶。
腹部一阵剧痛,宁长乐猛地在桌边呕吐起来。
因一日一夜未进食,吐的都是些酸水,不难闻却也极为狼狈,脸色苍白得如尸体。
其他人见此,非但没起怜悯之心,反而哄然大笑,嘲笑宁长乐娇贵没用,坐马车也能吐成这样。
酒肆老板娘手拿酒壶,为众人添酒水,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走过来,放下酒壶,轻拍宁长乐的肩,江南软语的口音显得尤为温柔:“客官可还好?需不需要我帮你添些热水。”
宁长乐撇见近在眼前的酒壶,壶口大敞,黑眸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宽大的长袖遮掩住右手,轻轻抬起略过酒壶口,自然地抵住桌面,真诚地感激道:“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别多管闲事,快来添酒。”有人嚷道。
老板娘见这群人凶神恶煞,得罪不起,对宁长乐歉意地笑笑,还是拿起酒壶,去为他们添酒。
宁长乐的呕吐恶心之意难消,抵住桌面,艰难地喘气,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咬紧牙关,努力往自己保持清醒。看到隔壁一桌人都饮过酒,还这一桌了。
“老板娘,有劳来这桌倒酒,我敬大人一杯。”宁长乐把老板娘唤过来。
李器跃一直冷眼相看,下属嘲笑亦未加阻止。
见宁长乐态度软化,这才放下筷子,带上温和的笑容,问道:“宁公子是想通了?”
宁长乐看着老板娘一一倒满酒,看几人举酒碗喝过。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想通了。”
你们都得死。
李器跃喜悦地端酒碗饮过。
不消片刻,所有人倒地趴桌,吐血而亡。李器跃惊惧异常,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嘴角流出黑血,一命呜呼。
宁长乐右手戴的琉璃银戒,里面藏有毒药,是萧厉为他特制的暗器,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在衣袖擦过酒壶时,不动声响地把毒药下进酒里。
老板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别怕。”
宁长乐的冷汗如雨流下,肚子剧痛难忍,艰难地从袖中掏出银票,柔声安抚道,“这里有五千两银……”
话音未落,昏倒在地。
第47章 反正某人也不会听到…………
宁长乐再次醒来, 身处一个简单而温馨的房间。床褥干净整洁,有淡淡的皂角清香,墙上挂着儿童的彩色风车、木偶猴子, 乱中有序。
酒肆老板娘正守在他的床头,低头认真刺绣鸳鸯枕巾。手艺活不济,看起来像是水鸭子。不过片刻的功夫,针扎了五六下,老板娘疼得眼里都含着泪花。
宁长乐不觉莞尔一笑, 觉得老板娘有几分可爱。
“你醒了!”
老板娘看床榻上的宁长乐,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眉目好看得似天上仙人。
宁长乐点点头, 轻声道:“谢谢您。”
老板娘把绣品随意地往竹筐内一丢,笑吟吟地说道:“叫我婉娘就行。公子怎么称呼?”
婉娘……他的早逝娘亲,也被称为叫惋娘呢。
宁长乐抿了抿唇,不太熟练地喊道, “婉……婉娘。您叫我长乐即可。”
“好嘞。长乐公子。”婉娘圆脸盘,眼睛圆圆,天生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模样。
婉娘絮絮叨叨地说道, “长乐公子, 您可要吓死我啦。一下子突然死那么多人, 我也怕你死了呢。还好你没事。”
“那些人……”宁长乐犹豫地问道。
看来婉娘没有发现是自己下得毒,反倒是把自己当成幸存者留了下来。
婉娘吸吸鼻子, 带着哭腔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真不是我杀的。我家中还有个娃娃,不能去见官的。所以我就把他们都拖到林子里,给埋起来了。长乐公子若想报仇,婉娘我也认了。只是可惜我那五岁的小娃娃……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大颗大颗泪珠滚落, 梨花带雨一般,好不可怜。
明明看着胆小得很,做起事倒是胆大心细,还知道毁尸灭迹。
宁长乐真不知说些什么好,无奈地哄道:“婉娘,我当时是被他们绑着的。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伙,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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