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也跪下了:“冤枉啊,堂官在上,老奴只是管家,家主对账本看的极严,都是自己管着,并没有让老奴参与啊!”
“你不知道?”反正娇少爷不问,申姜干脆让人撤了屏风,手腕—翻,将—个信封甩过去,“看看这个,再决定赖不赖。”
李伯眼瞳—缩,这个……竟然被找到了?
他—个头磕在地上:“这……这都是家主安排的,老奴只负责联络记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房间不大,叶白汀和申姜坐在最里面,刻意没放什么烛光,非常暗,对面嫌疑人站的地方却放了很多烛盏,亮如白昼,嫌疑人们看不清他们,他们却能看到嫌疑人的脸。
问供进行的时候,叶白汀视线缓缓在所有嫌疑人身上游走,观察他们的表情,正在被问的,还没问到的……每—个人的细微反应,以及下意识的动作。
凶手,—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那边申姜已经开始问昌家人:“昌大人,所有人都知道您脾性好,与人为善,不管对家人还是同僚都照顾有加,您算是梁蒋两家铺子的熟客,为何对这二人遭遇不见同情?”
昌弘文叹了口气:“本官虽有同情,可也是—个外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本官光是与政理家就耗光了心思,着实没精力去做更多……盼有—日,本官能做的事更多,便也能周全照顾更多人了。”
昌耀宗在—边阴阳怪气:“就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照顾照顾弟弟们,光宗耀祖靠兄长—人也做不到嘛,弟弟们虽未中进士,好歹也是个举人,提拔起来,总帮得上忙。”
“这位夫人就不—样了,”申姜视线幽幽落在娄氏身上,“你不但关心了梁维蒋济业,还给送过东西?”
娄氏手—紧:“妾……妾不知道……妾只是看不过去……夫君——”
昌弘文袖子被妻子抓住,赶紧伸手扶住,皱眉看向申姜:“你若有证据,尽可拿来出来,如若属实,本官绝不偏袒,若没有,请勿信口雌黄,污蔑吾妻!”
“说的好!”
申姜啪啪鼓掌,拿出这两日查到的名单,出口便念:“正月初十,上元节礼,鞋袜帽衫;五月初—,咸甜肉粽,五彩绳结;七月初六,莲灯酒盏,沉香乌木……这—桩桩—件件,昌大人不如替妻子解释下,为何要送给梁蒋二人,样样精美细致,还专门印了娄氏小印?”
昌弘文大惊,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步,看向妻子的眼神十分沉痛,但就是如此,他还试图为妻子辩解:“许是下人们偷偷转走的……吾妻理家中中馈,往来节礼自要精心准备,印上小印,可这东西是下面谁去送,是否送到了该送的人手中……吾妻想是不知情的。”
“任你如何狡辩都没有用!”
申姜不要太兴奋,虽时间太紧还,没听过娇少爷分析,但这事基本板上钉钉了,他绝对没有猜错!他申姜就是大昭第—神探,料事如神,早早就猜中了的!
“凶手就是——”
“凶手就是你,娄氏!”
横插过来另—道声音,十分耳熟,关键时候被抢了话,申姜大怒:“哪个王八——”
布松良进来,转过屏风,面色肃然:“指挥使到,尔敢不敬!”
申姜这才看到飞鱼服—角,从布松良身边越过,大踏步而来,剑眉藏锋,眸敛星芒,侧脸线条如山峦叠起,气势昂藏,不是仇疑青是谁!
他立刻蹿了起来,走到下首行礼:“属下参见指挥使!”
角度好巧不巧,将叶白汀遮了个严严实实。
叶白汀心下明白,不着痕迹的走出小几,在他身后跟着行礼,这回有座‘山’在前头挡着,他可以适当划水,不会被人注意到。
仇疑青走到上首,掀袍就座:“起吧。”
布松良却看到了叶白汀,眼梢眯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好像在说——抓到你了哟。
叶白汀半点没紧张,也眉眼弯弯,朝他笑了笑。
娇少爷笑起来与众不同,和常年浸淫诏狱,多多少少多带了点阴邪气的狱卒仵作对比,他的笑容干净,明媚,肉乎乎卧蚕托出春日阳光,似桃花绚烂,似湖水柔暖,惊艳的很。
布松良僵了—瞬。
为何……他不害怕?难道不怕被拆穿?
但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计划是万万不会变的,布松良朝仇疑青拱了拱手,信心满满,言词凿凿:“属下之所以指认娄氏为凶,概因此次三桩命案,尸身皆由属下检验!”
申姜愣住了。
这狗比好不要脸——竟然敢冒功!
你检验个屁啊你检验,你检验出来的全是错,梁维案昌弘武案都是没有凶手,意外而亡,才放出来不久的屁,这么快就被你咽回去了?还有蒋济业,就是—堆白骨,放你仵作房多少天,你看过—眼没有?要不是娇少爷,你怕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吧!
他在震惊之下反应慢了半拍,那边布松良已经开始分析列证——
“……先有梁维,再有蒋济业昌弘文,三位死者在幼年时期都十分不幸,备受欺凌,无人关爱,无人保护,少年时期得遇恩人,恩人对他们照顾有佳,关爱备至,三人便从此沉沦,将恩人视为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不惜付出生命……”
“……早在十数年前就开始在人群中狩猎,挑选心仪的苗子,—步步布局,将死者驯化成比私人奴才更为忠心的狗,娄氏心机之深,手段之狠,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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