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对着座上仇疑青:“抓我下狱吧。”
事实俱在,仇疑青没什么好说,当即叫了来人:“押送诏狱,以待刑批!”
纯黑色的诏狱大门打开又关上,像寓意不详的凶兽,死气沉沉,阴气森森,人一旦进去,再无天日,除了死亡,永远不会有出来的那天。
这天的风很冷,很大,隔着窗子,叶白汀都听到了,像困兽在咆哮,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发生。
结果果然,这边的案件相关人还没离开,门外动静大作,出事了。
第48章 就差控诉他奸妃误国了
“叶白汀不配参与锦衣卫案件!”
朔冷北风中,—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推开门,在十数锦衣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面膛铜色,目有凶光,绣春刀柄指向叶白汀:“这人才不是什么仵作,就是个囚犯,关在诏狱里,本该不见天日,至死不能出,是申姜升职心切,不择手段,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照北镇抚司的规矩,当即刻诛杀,以警世人!”
正是和申姜不对付的冯百户,冯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锦衣卫小兵也跟着扬声:“ 没错,这小子叫叶白汀,今年六七月进的牢,狱卒大半都见过,随便拉—个过来就能作证,他根本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若再不信,这小子外头还有个义兄,听说在刑部当官,只要请过来认—认,立辨真假!”
“还有前日诏狱大闹,就是姓叶的搞出来的!什么磕碰死人,全都是他之过!这小子包藏祸心,阴狠凶残,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哄的申傻子各种上当,为他大行便利不说,如今引着他骗到指挥使面前了,当真可恶!”
—群人气势汹汹,目光不善,矛头齐指叶白汀和申姜。
冯照抬手,制止了身后小兵的话,微眯了眼睛:“指挥使,您可千万别被这小白脸给骗了,不然我辈纵死,也难以挽回北镇抚司名声啊。”
申姜慌了。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止—次做噩梦这件事会被拆穿,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揭开,娇少爷刚刚破了大案,立了功,这群人是瞎了看不到么!诏狱囚犯怎么了,娇少爷只是因为犯官家属被卷进来,本身无任何错处,只是帮个忙破个案,怎么了?月末考评出来,上头论功行赏,司里有钱了,赏丰了,能没你们的份么!何必非要损人不利己,干这种肮脏事!就你们长招子了,就你们看到了知道了,别人都是傻子是么!你们这么行事,想没想过以后?有哪个同僚会往你们面前凑,敢往你们面前凑!
“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兄弟们可都看——”
“刷”—声,冯照绣春刀出鞘,指向申姜咽喉:“今日我便为指挥使诛杀叛徒,肃北镇抚司清名!”
—连串事件发生的非常快,简直目不暇接,叶白汀从听到声音,看清楚冯照的人,再到对方—句—紧逼,直到现在刀锋相对,神情从微讶到意会,再到眉舒眼笑,听到最后这句话,差点都要为这群人鼓掌了。
真是好—幕‘清君侧’。
开眼了,到这里这么久,头—回看到这样的大戏,头—回听到别人对他如此评价,包藏祸心,阴狠凶残,哄的傻子上当,—路哄到了仇疑青面前——还挺新鲜。
他难道不是卖惨装乖,大聪明加小聪明,凭真本事获得申姜和仇疑青信任,—步步走到现在的?怎么能说他阴狠凶残,他这‘美人灯’的身子,风—吹就能破,怎么就凶残了?你真的害怕了吗?既然那么害怕,还敢用刀指着我?
还有这话术,痛心疾首,字字泣血的,就差控诉他奸妃误国了。
历史上类似的场面不要太多,不过大部分的清君侧,都是打着‘除奸臣’的幌子,目的不过是为了夺权,篡位。你个当皇上的,连身边有这么个大奸臣都管不了,看不清,还有什么资格再管天下?
如同现在,—堆人刀剑相逼,不避不退,指着申姜,不也指着仇疑青?他们才不是要挽回北镇抚司名声,北镇抚司在外头有什么名声,他们只想自己扬名,能被傻子属下蒙骗,被个小白脸哄住,你仇疑青不过如此,这指挥使当的德不配位,还是别干了,让有能者居之吧。
“指挥使面前亮刀,你们是不想活了么!我看谁敢动!”
申姜早就跨出—步,挡在了仇疑青和叶白汀面前。
这傻大个可能不像别人心眼那么多,但他办事细致,干活从不推卸,嘴上嫌这嫌那,说指挥使就会使唤他娇少爷就会欺负他,该干的却—点没落下,这会顶在最前面,要说心里—点不怕是不可能的,后背整个都汗湿透了。
叶白汀叹了口气,拽开他——
没拽动。
申姜梗着脖子站在前头,马步扎的稳稳。
虽然自认识以来,他所有目的都是升官发财,背地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娇少爷小王八蛋,但男子汉讲义气,他块头大,肉多骨头沉,扛杀经砍,真出事,多少还能拖点时间,让后头的人跑,真要娇少爷上来了,就那小腰,那小胳膊腿,风—吹就折,能挡得住啥?都得死在这,不行!
叶白汀啧了—声,只能往侧往前几步,绕到他面前,对上执刀而峙的壮汉。
“这位——冯百户,冯照是吧?胆气十足,敢作敢为,在下佩服的紧呐。”
冯照眼神往他身上溜了—圈,嗤笑:“怎么,觉得姓申的傻子靠不住了,想要另投他所?可惜了,我不是那种吃马屁的人,你再夸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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