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而言,日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从这个男人到那个男人,还不是这么过,只是终于,能安定了。我早年帮母亲打理过铺子,学过掌家,每回和官场夫人们交往都能学到点东西,生意也能打理的不错,而这恰好是两兄弟都不擅长,甚至没心思手段能察觉的,我便想法子左手倒右手,存自己的钱……”
马春兰冷笑:“不瞒你们,我那嫁妆铺子,就是这么赎回来的,还有我手里所有的生意,都是这么慢慢积累的。郑家兄弟脾气不好,郑弘春嘴滑好色,爱喝酒爱打人,我知道,我见过的男人不少,很多都有这毛病,但我屈从他们,并不是我怕了,我只是……得活着。一旦哪天我能活得好,我便要全部还回去!”
马香兰眸底灼灼,燃起一片火光:“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辗转过这么多男人,也没必要要脸,没什么不能说的,姓郑的打我,可他也离不了我,没钱的时候还不是要问我要?我今天能有手段克制住他,明天就能弄死他!但这个案子的确与我无关,我说了,我早有其它打算,手有银钱,未来无忧,没必要把自己赔进去。”
申姜瞪眼:“ 你女儿呢?你还没说!”
“百户大人急什么?”马香兰嘲讽的笑了下,“不是说要我交代一切?这才刚开个头,不是还没说到么?”
叶白汀微一展手:“夫人请继续。”
马香兰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小薇……的确不是我的女儿,我这身子,也生不出。那些被典卖的日子里,我既希望自己能生个孩子,有个自己的骨肉,漫长时光能聊以慰藉,又害怕自己真的生了孩子,有朝一日一定会分离,我会受不了,最终知道自己不能生,释然的同时,也有些遗憾。我喜欢小孩子,真心喜欢,尤其女儿,只要我有,我一定好好护着她,好好陪着她,让她过很好很好的日子,绝对不要被欺负,要一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
“小薇是我养大的,你们猜测的没错,她就是郑弘方的孩子,郑家两个兄弟,一个赛一个的渣,弟弟要才无才要能无能,除了会打妻子窝里横什么都不会,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混在道上,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可他运气不错,遇到了贵人提携,也不知是他自己招惹的,还是贵人送的,总之,他身边有了女人。”
“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又不肯把人正经娶回来,不明不白的,就有了个孩子,也许那女人认清了这人的真面目吧,没要这孩子,生下来就送到了郑家,郑弘方也不管,嫌不是男丁,带着没用,就扔给了我。之后郑经方死了,这孩子就一直由我来照顾,记在了我名下,管我叫娘。”
“他们都不要,我喜欢。小薇从小就很乖,除了饿了难受了,都不会哭闹,笑起来能软到你心窝,你跟她说什么,她都好像都能懂,长大一点也很贴心,才将将四岁的时候,我有天不舒服,咳了两声,她都知道拿开我的账本,软软的说娘休息…… ”
马香兰这次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都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可明明儿子才是长大后会混蛋的那个,女儿才会更懂的体贴你关心你,理解你的付出,知道心疼你……外头那些腌臜事,我舍不得她碰一点,我希望能给她最好的,她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她不想要什么,就可以拒绝什么。我希望她能活的顽强倔强,像韧风中的草,像大风里的蝴蝶,拔不下刮不走,一直能有自己的方向,自己的主意,不为任何人屈服,不为任何人摆布! ”
马香兰眼底燃着火,抬起头,异常勇敢的直视堂里所有男人:“所以你们谁也别想欺负我女儿!我知道你们怀疑她,可她不可能是凶手,别说她做不到,她根本不会去做这种事!”
仇疑青指尖轻轻叩在桌面:“所以,你只知郑白薇生父是郑弘方,却不知道郑弘方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郑白薇生母是谁,可是如此?”
马香兰:“正是如此!他郑弘方在外头做了什么事,我一个内宅夫人,如何得知!”
“不尽然吧?”
叶白汀跟着仇疑青的话,指尖毛笔转了一下:“你既然能管理中馈,料理兄弟俩并不擅长的家事,还能在外头做生意风生水起,悄悄攒银子置办东西,会不提防着两兄弟?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更加凶狠暴力——一旦惹着了,后果可能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可能会直接让你送命的郑弘方? ”
申姜跟着喝声:“没错!这郑弘方的事,你要说不全知道,我们还能信,你说一点都不知道,骗谁呢?我们锦衣卫看起来像傻子么!”
马香兰没有说话,看起来就有点像耍赖了,反正就是这样,你们爱听不听,再问我也不说。
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叶白汀笑了下:“好,咱们换个问题,夫人为什么讨厌容凝雨?”
马香兰:“之前不是说过了?因为她讨厌小孩子,她自己做那种生意,哪来的资格讨厌小孩子?”
“眼帘迅速垂下,肩膀紧绷,下意识舔唇,你不是口渴,你是在紧张。”叶白汀看着马香兰,“夫人还是和上次一样,我们一提到容凝雨,你就会特别紧张,为什么?”
马香兰:……
她下意识站得更直一些,可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她的肩膀更紧张,更被人说中了。
叶白汀:“上次你来北镇抚司,提起郑弘方本是不经意,发现我们因你丈夫的死,必须得问起他之后,你觉得隐瞒反而不大好,更可疑,就故意说了很多,扯到不祥,福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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