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发现了富力行。
这个太监怪会欺软怕硬,宫里主子跟前,总是顶着一张谄媚笑脸,在外面装的像模像样,极要脸面,今日却很反常,竟然凑在小仵作身边,笑的……那么恶心?
仇疑青干脆也不走楼梯了,直接展臂跳跃,在墙面上借力,顺着从高墙屋角,飞了下来,一路奔到叶白汀面前,方才停止。
“未知厂公前来,本使有失远迎啊。”
富力行当然听出了里面的阴阳怪气,全当没听懂,非常和善的笑了笑:“指挥使可千万不要跟咱家客气,这危难在前,百姓的命都是命,小先生也是啊,万万不能涉险……”
他极富语言技巧的,不明着夸自己,暗里说出花儿来,把之前对叶白听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仇疑青:……
要不说是宫里摸爬滚打头的公公,阴阳怪气的时候,能噎的人胃口不适,真想捧人,那是捧的真舒服,他捧自己就算了,可他夸叶白汀,护叶白汀……
指挥使忍了,他看中的人,当然是天底下最好,最值得所有人付出的!
富力行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错,这条路完全走得通!只是以后得稍稍注意,和小先生距离不能太近,否则别人醋起来……
咳,虽然他是公公,但也是男的啊,某些男人就是小心眼。
仇疑青上下看了叶白汀一遍:“方才……可有吓到?”
叶白汀知他关心自己,微笑摇头:“没有,哪里都没受伤。”
“很好。”
“有人死了——快来人!”
二人还没怎么说话,听到这个声音,反应一样:“走!”
“过去看看!”
富力行来都来了,当然也是跟着,一步一步,去了现场。
尸体发现的地方是个暗巷口,就在主街边,因之前街上危险重重,没有人顾得上别处,现在危险平息,这里就很容易发现了。
死者是个妇人,看起来三十来岁,横躺在巷子口,上半身浸在血泊里,旁边不远处有焦黑痕迹,和街上的焦黑痕迹相类,一比对就能知道,那是炸完的小圆球留下的印迹。
现场条件不足,光线也有些暗,叶白汀蹲下,进行了简单粗略的尸检:“尸体尚有余温,角膜无浑浊现象,有少量散在出血点,尸斑尸僵均未形成,显是新死,面部灼伤痕迹明显,几可见骨,喉间伤痕尤其严重……初步判断,应是喉间受炸伤严重,呼吸功能受损,很可能死于窒息。”
“咦?这个人……咱家认识啊。”富力行突然发声。
仇疑青:“是谁?”
“李氏,吕益升之妻,”富力行知他们对这两位不熟悉,跟着道,“吕益升也是在外为官多年,去年冬任满回京,等待新的调令,和之前不小心遭遇意外的穆郡王关系不错……”
说到这里,富力行都觉得有点巧:“这两家交好,今日穆王府挂白,李氏该要过去灵堂上柱香的,怎会在这里遇害?”
“厂公且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叶白汀着重提醒了下死者的穿着,“她今日,应该去过灵堂。”
虽未服孝,但周身素色,连钗环都是银的,凑近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此人应该是去过穆郡王府里,出来后走到这里,遭遇了这场意外。
叶白汀看看左右,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个玉器店,装潢看起来很素雅,且只有玉,没有珠宝首饰:“这里好像不是妇人爱逛的地方?”
不用仇疑青,富力行就能回答这个问题:“绝对不是,这个铺子咱家知道,卖的全是男人会用的东西,玉佩玉扣玉扳指,豆绿浅青飘花,不管颜色质地,还是样式场合,都偏年轻人风格,别说妇人,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都不会来逛,这个李氏……好像没这个年纪的儿子?没见吕大人带出来交际过啊。”
叶白汀感觉死者腰间荷包有些鼓,戴上手套,小心打开,取出来一样东西——
“票证?”
“这个咱家也知道!”不愧是东厂厂公,见多识广,“是刘记布行,东家本身极会做生意,在江南又有姻亲,总能拿到花样极新,质料极好的新货,只是不大轻易松口帮人留,就算松了口,帮你留了,你若在截止时间未到,会立刻放出数量,卖与他人——”
叶白汀看了看票证上的时间,就是今日,午时前。
已经过了。
仇疑青补充:“刘记布行距此甚远,比照穆王府的位置,是恰恰相反。”
所以问题就出现了,李氏约到了刘记布行的布,布行东家并不轻易松口,她约的估计也不是很容易,票据保存的这么好,还随身带着,应该是记得很清楚,今日午时要应约去取,可如果从穆郡王府出发,布行地址和这里是相反的方向,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想要布了,还是有更想要的东西了?
她死在这里,真的是意外,还是有人引导,造成的‘意外’?
正在思考的时候,叶白汀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好像刚刚就在穆郡王府,穆安的身边见过——
他凑到仇疑青耳边说了句话,仇疑青往人群里一扫,很快将人拎了过来。
这人被拎过来也不挣扎,只是满脸惊讶,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走不动路:“婶婶……”
叶白汀:“她是你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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