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父母是谁,可曾去过边关,她笑着与我调情,故意避过,我便知她心虚,一定有问题,收拾肯定是要收拾的,但美色在前,焉有不享受的道理?”
“我追着她一路往东,本想把她掐哑了,免的弄出声响,招来了人,谁知她竟这般体贴,任我怎样都不叫,任我欺负的多狠,都不吭声,那满脸泪痕却生生克制的模样……啧,搞得我都想下手轻点了。”
“但我问她的事,她一个字都没说,我的所有问题,她都不答,她不说她父母是谁,现在何处,不说是否认识安将军,是否知道苏屠,她什么都不说!这就是她自找的了!她越不说,我越恨,越不说,我越兴奋,我最讨厌不乖的,乖孩子有奖励,不乖的,当然要死了! ”
达哈表情越来越阴鸷,像个疯子。
阳光无声落在地面,房间越来越安静,连吹来的风中都带着叹息。
除了主动被告知的苏酒酒,没有人知道玉玲珑的过往,其族人为了杜绝麻烦,早把过往编出了八百种样子,不叫人查到,外面的人不会关心一个教坊司的姑娘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可有亲人,经历过什么。
叶白汀也是在分析案情过后,感觉玉玲珑的遭遇是意外,但本身存在很重要后,才提醒申姜细查,奈何过往岁月掩埋了太多东西,申姜查的并不容易,时间太短,及至今日,方才有准确的结果和证据。
达哈声音里含着恨:“我倒没想到,苏屠隐瞒安将军的存在,不肯出卖也就罢了,毕竟他曾在安将军麾下效力,有纪律,这女人明明只是一个舞姬,身份低贱,连安将军是谁都不知道,却也愿意拼出性命维护……好在她还没来得及给苏屠递信,我以为我成功了,没想到她被我糟蹋成那个样子,死在我手里了,还能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被你们找到!”
“明明是一个贱女人,明明任我欺辱,任我发泄,一句话说不出来,颤抖着,指甲都折了,却不肯求饶!我让她给我跳支脱衣服的舞,她不肯,我让她哺酒给我喝,她也不肯!”
“一个伺候人的舞姬,哪来那么多规矩,哺口酒与我怎么了,跳个脱衣裳的舞怎么了,这不是她们这种人的惯用伎俩么?为什么别人可以,她就不行! ”
似是想起当日这些不愉快,达哈非常不满意,视线流转,放到苏酒酒身上,冷嗤一声,神色更阴——
“你们大昭的女人,都被惯坏了,学不会柔软,不驯,顶撞,骨头硬,莫名其妙的执着……一支舞,一口酒而已,费不了多少事,就是不肯,不愿,根本不知道男人在外面的辛苦,也从来不懂得,只有伺候好了男人,才会有好日子过!我不下狠手,是我大度,但凡想拿捏,别说舞你跳不了,酒你喝不了,想卖你去哪里,就能卖你去哪里,便是将你扔到猪圈马厩,你也只有受着的份!”
“什么别人不懂酒,不配,这天下是男人打下来的,酒也是给男人喝的,你们女人才不配!你们就不应该被允许喝酒!你们懂个屁!”
苏酒酒一直都很安静,上次堂前问供是,今日也是,哪怕刚才申姜和达哈打架,达哈一脸血,现在口鼻间的血色仍然可怖,她都没有被吓到,没什么表情,也没想说话。
可现在,她突然柳眉扬起,眸底含锋,从腰间取下小酒壶,打开盖子,往地上一洒,瞬间房间内酒香萦绕。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腰间挂着的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并不是什么女孩的装饰物,而是小小的容器,里边放了酒。
这个酒和平日惯常见到闻到的不一样,质地清澈如水,却比水略稠,你能看到它小溪清泉一般撞在地上的痕迹,激出的水花,也能看出它淡淡拉丝般的质感,初闻它味道非常霸道,锋辣,凛冽,似乎卷起风雷之势,让你想到夏日雷暴,海上飓风,忍不住要后退一步,刚要退,气氛就变了,暴雨霸道,带来了雷鸣闪电,也带来了雨水里的生机,它的味道开始变得温柔,像春日甘霖,像秋日暖阳,像四季轮转里,生命的韶华,有种子发芽长大,有花朵盛放枯萎,有人在时光中降生,慢慢走向尽头,和世间道别。
它的余味不凛冽,也不回甘,稍稍带着一点微苦的涩,最后归于平静,哪怕你不再闻到它的味道,心中因它而起的那股激荡,仍久久不散。
苏酒酒声音清越:“达首领现在可还觉得没滋味?”
达哈眼睛有些模糊,用力晃了晃头:“你拿来的什么东西……”
“达首领是不是觉得头晕眼花,脚不胜力?”
“你……”
“达首领醉了。”
“不可能!”达哈感觉自己有点大舌头,再次用力晃了晃脑袋,视线滑过大厅,“我怎么可能醉……你们都没醉!我千杯不醉,怎么可能一点洒在地上的酒……”
苏酒酒眼眸微垂:“此酒名红尘路,祭亡魂。我调加了玉姑娘最喜欢的梅冽,便是独属她的送行酒,寻常人闻了,大抵不会有太多感觉,杀了她的人,却一定会想到她当时身上的味道,死前的眼神,记的越深,越会不适。”
“酒,是有灵性的。”
“你说你瓦剌人一年有大半年醉着,两日就要大醉一回,喝酒就是为了醉,酒很委屈。它酿出来,经时光淬炼,经土封悠长,不是为了被这么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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