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也笑:“所以太贵妃承认了,尹梦秋当时怀有身孕,并且你知道,还利用了,对么?”
过往的确难查,但他并不需要太多证据,这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信息点。
尤太贵妃目光一凛,还是被套进去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全当她送的好了,正如叶白汀所言,今夜这个形势,她要是什么都不说,反而才更不利。
“送上门的把柄,本宫为何不用?”她转了转腕间玉镯,低眉微叹,“不过她也是个没福气的,受不起惊吓,孩子没保住,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生下来之后养了多久,还是生时就死了?同你小产是一日么?孩子死后尸身藏在了哪里?”
“这本宫怎么知道,你得问下面人啊,”尤太贵妃笑容妖娆危险,“本宫当时可是身体不好,小产安养,不问外事的。”
叶白汀立刻抓住‘小产’二字:“也就是说,你们出事在同一天?”
尤太贵妃眯眼:“本宫可没这么说,此事需得你们锦衣卫自己查。”
“遂佟氏方才所言,你小产后的那个清晨,刑明达衣襟上的血迹,你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了?”叶白汀眉目肃净,“他去了哪里,沾到的是谁的血,你全然不知?”
尤太贵妃微笑:“对,本宫不知。”
叶白汀停了下,又道:“先帝中风,瘫倒于床,好像就是长公主去世的那一年?”
尤太贵妃挑眉:“不是问案子?怎么又说到别的不相干的事?”
“只是偶然想起,又不确定,便顺口问一问最熟悉的人。”
“是又如何?”
“我很好奇,”叶白汀看着尤太贵妃,“先帝十来年前算不得年轻,却也正值壮年,怎会轻易中风?哪怕一时不注意,饮多了酒,也不该如此。”
尤太贵妃妩媚笑意之下,眸底微暗:“锦衣卫不是查了很多当年往事,既然好奇,就没问问御医?”
“我们还真查了当年脉案,”叶白汀抬手,申姜再次拿出了证据,“这些均为当年脉案记载,看起来没什么奇怪之处,唯一奇怪的点是,几位看病的御医或突然疾病,或寿终正寝,皆已离世。”
尤太贵妃:“那是你锦衣卫做事不力,真要想查,能查不到?”
叶白汀神色诚恳:“太贵妃说的是,遂我们不仅查了脉案,还仔细查了当年先帝中风前后的饮食,发现了一样东西——沙松草。”
尤太贵妃眼梢眯了起来。
“沙松草本身没什么错,无毒无害,但它与先帝三餐中食材相克,若使用不当,时间长了,极易引起中风,”叶白汀看着尤太贵妃,“观太贵妃表情,应该是知道这沙松草?”
尤太贵妃:“你都在暗指本宫给先帝下毒了,本宫再无反应,岂不是蠢?”
叶白汀微微摇头:“太贵妃太敏感了,锦衣卫没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太贵妃对先帝那般爱重,尊敬,先帝去后仍日日把他挂在嘴边,回忆往昔,这般珍视,这般怀念,想必用情至深,只要平日付出一点点关心,稍稍细心一些,就能发现这个草的存在,为什么没有?”
尤太贵妃发现这个问题也有点难答,左右都不是,这还是一个陷阱,对方真正想说的是——
是你并不爱先帝,之前所有行为都是在撒谎,还是下药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做的?
叶白汀没等到回答,便又继续:“先帝中风,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秘密,对么?是三皇子的存在,还是你和瓦剌人勾结?”
尤太贵妃仍然没慌,指声音透出几分威胁:“没有证据的事,本宫劝锦衣卫慎言。”
“此事的确证据不足,锦衣卫也未在此指证你毒杀先帝,相关调查工作正在进行,相信过不多久,就能真相大白,今夜提起此事,只因在这个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另外一点惊喜——”
叶白汀道:“这个松沙草,和一种毒植产自同一区域,水生芹叶钩吻,太贵妃应该熟悉?”
尤太贵妃冷目:“本宫为何要熟悉?”
“水生芹叶钩吻,长于早春,形似防风草,根茎有剧毒,炮制出来的毒物不溶于水,只溶于酒,用后一刻钟发作,死者瞳孔放大,嘴角有白色细沫,死者因死亡过程痛苦,大概率伴有剧烈痉挛——本案死者刑明达,尹梦秋,皆死于此毒。”
“不止他们,从二十四前的宫内大清洗,持续到去年不明不白死去的宫人,但凡同你长乐宫明里暗里有关系的,每年都能挑出几个,死于此毒。有些事越做越熟练,到后来越来越能遮掩,前期却是不少漏洞的——太贵妃现在还要说,同你没关系?”
尤太贵妃瞳孔骤然收缩,一时没有说话,可能也是不知道怎么说,再迅速思考话术。
叶白汀没再逼问。
因为没必要,他已经看清楚了,也让底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他转向百姓方向:“三皇子来历神秘,行踪成迷,专门有人为他开路,专门有人为他清扫痕迹,可雁过留声,水过留痕,锦衣卫想查,必能有踪。”
“自他十岁之后,被人寻到,秘密培养的这段时间,不太好寻,可他幼时存在痕迹,想要完全消除,不可能做得到。各地卫所锦衣卫接令,循着他的来历,一个细微线索都不放过,最后追溯到了他最初出现的地方,是江南行宫外不远的路边。因天气寒冷,他又是新生,身体已经被冻青,哭都不会哭了,一路过妇人心软,将他捡回了家。妇人本想好好养着他,但捡回来没几个月,自己就怀了孩子,家里条件不够养两个小孩,就把他抛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