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倔强:“如果有呢?”
林宽答道:“那也要冷静下来,先讲道理。”
林墨又问:“那如果对方不讲道理呢?”
林宽道:“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揍他,往死里揍试试,说不定有用。”
林墨沉默了一下,再度发问道:“哥哥,那除了林信和林敏之外有人欺负我,又怎么办?”
林宽道:“这个嘛,凭我们六郎的本事,教他做个人吧。”
林墨想想,皱眉道:“要是我打不过人家呢?”
林宽笑了,把他的剑比给林墨看:“那大哥替你教他做人。”
林墨先是高兴,然后又觉哪儿怪怪的,想了一想,明白了过来,于是道:“那不是和我想的做的也差不多……不对呀,大哥,你不是麒麟入世,要慈悲为怀吗?”
林宽笑了,不答这话,却道:“别尽说傻话了,我们一起去见娘亲吧?”
林墨点点头,面上却露出了一点古怪的神色,林宽觉得他心里其实是有些畏惧。
他们兄妹几人中,林信最像父亲,得林夫人疼爱最多;而对林墨,林宽也知他娘亲毕竟非是圣人,心内有怨不愿对夫君发作,但对林墨自然是淡些。
想及此处,林宽心念一动,把他抱起来,一面走一面问他道:“六郎啊,哥哥带你出门去巡道印,也送你去晋临升山好不好?”
反正林信也是要去晋临的,说不定得那学宫内的诸位先生严格管教,倒把这两个小冤家管好了呢?
林墨想了想,却是把头埋在林宽肩上,闷声道:“不读,不喜欢。我只想和哥哥和阿姐在一块,别人都不喜欢我,我才不想自讨没趣!”
他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但林宽却道:“少胡说八道。你要是不读书,不上进,别人才不喜欢你呢!”
那时候,林宽心里就作定了主意,一定要让两亲同意此事;也亏得他坚决,才能当真送林墨来此。
想及那天林墨的模样,林宽回望那孟氏仙府及学宫所在,长叹一声,这才转身下山走了。
孟氏仙门治下的晋临城,与林氏所居的安宁城不相邻,风土人情也大有不同。那安宁城四季如春,晋临则四季分明,夏有凉风冬有雪。
林宽爱这雪色,信步行在路上,忽见前方驷马高车,被人团团围住,喧哗不已。
他走近一看,只见他母亲那驾赤幄朱绸八宝车正停在路旁。
林夫人出身禹州邾氏仙门,那邾氏素有金针妙手,能济天下的美名;这车正是她陪嫁之物,纱幔绣穿枝花纹,车身缀以珠玉璎珞,华美非凡,雍容富贵。
林宽皱眉拨开人群,正看见林信越众而立,身披着一件猩红羽毛缎斗篷,手中抱着金螭梅花袖炉,一身暖香薰薰撩人。
小小的少年,偏生得面容端正,望之俨然。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林夫人最得力的贴身婢女芳苓。
林宽也知他这弟弟自幼最得父母宠爱,来这晋临升山,林夫人不便前来,却也要派自己最信任的婢女来相送,一路妥帖照料。
因天上飞着细雪,此刻芳苓已为林信撑起了一把大伞,二人皆在伞下,冷冷地瞧着地上一个正在挨林氏弟子们拳打脚踢的少年。
林宽无奈,快步走上前去,道:“住手。”
声音虽缓,其中威严却不容小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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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章之十七 丹珏(下)
听到这一声,众人抬头,看见是林宽,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都住了手。那林信和芳苓也循着声望过来,芳苓垂首叫了声“大公子”,林信先是一喜,复又拧眉:“大哥,是他先——”
林宽走过去,将挨打的少年从地上拉起来,仔细查看他身上是否受了什么重伤。
只见这少年脸色冻得有些青白;这样冷的冬天,他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青灰道袍,宽大褴褛,极不合身。
他之形容稚嫩,也温柔,那双瞳却是赤红,像夕阳落下时天边的红霞颜色,再加上那乌发间,竟藏了一缕灰白,显得与众人是格外的不同。
人虽然熬了打,身上是灰,脸上细碎伤痕无数,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可怜的模样,嘴角还带着笑,眼神里也是些微的刻薄与倦色。
这少年扶着林宽的手站起来,看着他,微微启唇,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竟是反过手来,握住了林宽的手。
大约是穿得太单薄,这手也是十分冰冷。
这时林信已经走了上来,急切道:“哥哥,这人是个疯子,冲撞我的车马,还——”
林宽这才看向他,心中虽有些怒,但终究忍了下去,低声道:“谁许你驾着娘亲的车马招摇过市,纵人逞凶?这里是晋临,哪怕是在我们自己家,也不能如此。”
林信年少骄横,听了这话,想对兄长解释的心思也都没了;却又不服气,眼圈一红,话音也冷硬.起来:“大哥这话没理,我堂堂安宁林氏仙府的三公子,还打不得晋临路边的疯子?”
林宽沉默了片刻,反问他:“林信,你是当真的说这话?”
林信欲言又止,他敬重林宽,心里已经后悔了,但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低头。
那芳苓见不好,便在旁劝道:“大公子,三公子,此间时日不早了。”这孟氏升山,到了山下,就不得车马随行,还需徒步上去,再不走便当真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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