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红光轻盈围住,被不知道自何处来的风雪一吹,身躯竟化作飞花。
雪如白絮,花是血红,翩转纠缠。
林宽不由得伸出手一握,那飞花与雪落在掌心,都是冰冷。
此人是谁?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为何想要杀他弟弟?却又说要救他?
“你要救我什么?”
林宽百思不得其解,忽又想起来被自己错怪了的弟弟,心觉这可坏了,下次见到三郎,还需得对他赔罪才是。
如今倒不必先自扰,他一笑,先往要去的地方而去。
那林信,却并不知道自己正被林宽记挂;他乘着马车,去往晋临孟氏仙山之下,虽有芳苓劝解,心内仍旧是一直有些不快与愤懑。
毕竟除了去那林夫人的娘家禹州邾氏仙府拜访作客,他还是第一次出这样久的远门,又不是去玩,竟是要去读书。
且这一回,原本他那两亲也就属意他一个人来升山求学,学宫拜谒,连他两个亲妹都不曾来得;可他的好大哥,又是求告两亲,又是特意去信孟氏,硬是把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林墨给塞了过来。
最可恨的是,林宽竟也不与他同路,只带着林墨先行动身去了。
虽然最得父母疼爱,但林信还是气极;只觉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好,唯一讨厌的便是这个林墨。
世人皆知安宁林氏仙府,是天下仙门之首,而林氏的子弟,也皆是淑质英才。他父亲林鹤,身怀仙骨,仪表堂堂,又有高情远致;他那生母林夫人,出身禹州邾氏,亦是当年备受仙门人称道的女修,品貌双全。
这二人,总角相识相知,婚后多年,一直恩爱异常;也独他母亲,为原本一脉单传的林家诞下两子三女。
父亲为他们兄妹五人取名,曰恭、宽、信、敏、惠,皆出自圣人教诲“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其中心思,天下谁不称道?
可这世事却不能尽善尽美,偏偏又有他父亲从前风流之过,得来一个林墨。
这名字一听,就与他们兄妹不同,何况这家内生生多出来的一个人物碍眼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叫外人看在眼里,终究落些口舌,倒叫他母亲面上有些无光。
更遑论林墨这小兔崽子,非是林夫人所出也罢了,也与林鹤全不相似。
大约独像他那不知检点的生母,林墨竟是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形容狡猾,言语奸诈,令林信看了就生厌。
那林墨看他,也是各种不服气,哪里像是视他如兄长的样子?
他比林墨年长,做哥哥的,自觉林墨有错,当然可以训得;可每次不过略说他几句,打他几下,那林宽也就罢了,就连他的好妹妹林惠,也要竖起眉毛反说他的不是。
方才林宽还叮嘱告诫他不许欺负林墨,林信越想,就越气,又要与芳苓说道几句,却听芳苓道:“三公子,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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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章之十八 闲气(上)
——起争执非因今日读书。
林信听见,便也不忙说那些气话,且先下了车。
但见晋临孟氏这仙山,巍然屹立,这雪也已经下了一夜一日不停,漫山皆白。
风景虽好,林信却皱眉:“这得我一个人走上去?还得我自己拿着包袱?”
芳苓也愁道:“正是呢……车马也好,我们也罢,都不得上去,这就是他们孟氏仙府的规矩。”
林信不屑,这哪叫什么规矩,分明是叫他来吃苦,想先来上个下马威,这晋临孟氏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能越过他林家吗?
他满脸不乐,正要骂上几句,忽见旁边又有马车停下。
这车却也华丽,与他所乘林夫人的爱车不相上下,车上青色帷幔皆装饰金线绣成缠枝莲纹,十分秀丽。
那赶车之人,也不是车夫,竟是位年轻秀气,穿着劲装的少女;芳苓看见,已经了然,心知那车内正是青墟滟氏仙府的娇客。
果然,那帷幔一收一拢,车内正有一个小姑娘;她比林信年纪还小,大概正与那林墨差不多,形容尚嫌稚嫩,但其眉目秀丽天然,已可窥见他日绝色。
滟家的小姑娘下得车来,穿戴倒也华丽,看上去却不怎么暖和,那身形也是单薄;她家那赶车的师姐,自向车内取出了两个包袱交给她,又要为她披上一件雪白的斗篷,她却是摇摇头拒绝了,又与其说了几句话。
这边林信看她,竟是看得双眼发直,脸也不知不觉发红。
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那滟家的小姑娘回望一眼,脸颊也顿作飞红,目中水光漾漾。
她迅速垂首,抱着她的包袱,忙忙往山上而去。
那滟家的弟子看她上得山去,便也将马车回转离去;经过林信与芳苓身旁,她微微颔首致意,芳苓便也一笑一福。
却听林信忙忙催问道:“我的东西呢?快拿过来!”
那芳苓忙为他取来包袱,又听林信急切追问:“芳苓,刚才那一个是谁?”
芳苓将包袱递与他,见天又飘雪,便为他撑起伞来,递了过去,又道:“三公子,那一个大概是青墟滟氏的少门主,名字好像是叫做滟十一?”
林信“哦”了一声,他也曾听母亲说这滟氏,正与自家一般,是天下闻名的八座仙府之一,为青墟一城仙门之首,居处名为横波殿;内中却又都是怪人,世代以女子为尊,其门下弟子不多,也都是女子,轻易不出,故此那一门莳花驭鬼的奇术也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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