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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近日其实没什么烦心事。
    边境总打胜战,朝堂上也没人跟他针锋相对。
    淮瑾不在他面前晃,他的心绪也算平稳。
    阿渊最近还学会叫他“父君”了。
    事事都算顺遂,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进合阳殿。
    明飞卿迟钝地回过神来,见殿前都指挥使闻恒满脸未干的泪痕,疾步冲进来,跪在地上冲明飞卿道:“君后!八百里加急战报,陛下在边境身中三箭,掉落悬崖,生死未卜!”
    他重重一磕头。
    这声闷响跟砸在明飞卿心上似的。
    明飞卿怔愣一瞬,他站起身来,轻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闻恒悲痛不已:“陛下只怕是回不来了!”
    明飞卿一时没站稳,碰倒了桌上的药碗,滚烫的药汁洒在他的手背上,顷刻间烫红了他的肌肤。
    他却没什么反应,不知道疼一样。
    这是他活了两世,唯一一次心愿成真。
    他想着自己应该高兴,至少要笑一下。
    却连勾勾嘴角都无力做到。
    第47章 皇后之命亦为朕之皇命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西溱和南国的最终决战,必定要打到你死我活决出溱地之主才能罢休。
    没有人能想到这场决战会以一国皇帝坠崖一国皇帝中毒的惨烈局面草草收场。
    西溱的军队忙于找寻皇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全军都无心战斗。
    南国的皇帝中毒重病,又不知怎么的,忽然闹起瘟疫来,据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疫症,染疫者的肌肤上会长出崎岖的花纹毒斑,轻则毁容,重则致命,连边境军队都遭了殃,自然更没有精力打仗。
    两国因此停战。
    淮瑾坠崖失踪的消息没瞒住,整个西溱人心惶惶。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说皇帝驾崩还能走流程让皇子继位,如今是生死不明,宫里只有一个男后把持朝政。
    皇帝安然无恙时,西溱上下还能接受明飞卿暂时监国,一年两年不是不行,毕竟有他在,战时的西溱出奇的安稳。
    可如今新帝生死未知,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明飞卿难不成要以男后的身份永久把持朝政?
    这形同副帝的权力在手上握久了,难保不会成真正的皇帝,西溱江山岂非要改姓明?
    淮氏皇族的国君在晚年虽然都犯过大小不一的错,但总体来看还是明君仁君居多,不仅文武百官,就是百姓也无法接受淮氏被明飞卿这样坐享其成毫不费力地取代。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质疑与猜忌又卷土重来。
    有人搬出先帝的遗旨,说帝星果然要取代淮氏的皇位,以此危言耸听,闹得人心不安。
    又有人提起在东边边境的三皇子淮启,说就算新帝回不来,还有位正统淮氏血脉的皇子在,临危受命扛起西溱江山的也该是三皇子,而不是明飞卿和那个不知从哪里抱养的淮渊。
    让三皇子回京主持大局的提议,很快被写进了奏折里。
    明飞卿一连看了五六封,全都在提这件事。
    淮启是淮子玉唯一没有下杀手的皇兄,只因为淮启幼时曾在淑皇贵妃膝下养过一年,跟淮瑾的兄弟情分深厚些,但也只是一些。
    当年荼州在遭遇南国大范围攻打前,淮瑾提前预知了危机,提前一个月向皇城求助,写了一封请求军队增援的奏折,让人加急送进宫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一个月里,淮子玉写了足有十封奏折,内容全部是请求皇城派兵增援。
    明飞卿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是他亲手替淮瑾研的磨。
    然而那十封奏折,没有一封得到回应。
    荼州遭遇屠杀时,自然也没有一支援军赶来相助。
    等淮瑾那二万亲如兄弟的士兵和十万百姓都死了,明飞卿也被俘虏进南国后,淮子玉才知道,那十封奏折,全部被他的哥哥们扣压在手上,根本没能送到老皇帝眼前。
    自那时起,淮子玉眼里,就没有所谓“兄弟手足”这四个字了。
    他杀光了所有扣压过奏折的皇兄,由于三皇子只是知情不报,又念着他们曾一起喊过淑皇贵妃“母妃”的份上,淮瑾没杀了他,也仅限于没下杀手。
    东边边境,是西溱最荒芜的地界,常年风沙扑面,冬冷夏热,不像是人能住得下去的地方。
    淮启在东边边境三年,没能回过一次京城。
    关于荼州的恨,明飞卿和淮子玉是完全契合的,他是知晓内情的,当日听闻淮瑾残杀手足时,他一点不觉得淮子玉可怕,只是打心眼里觉得阿瑾可怜。
    老皇帝因为这些皇子的事打压淮瑾时,前世的明飞卿也愿意去理解淮子玉的难处。
    如今这些奏折里的提议,明飞卿自然会全数驳回,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都指挥使闻恒一直候在合阳殿内,见君后面露愁容,他猜到原因,说:“近日朝堂上,都在鼓吹让三皇子回京主持大局,君后打算召他回来吗?”
    明飞卿想也不想地道:“淮启想回京?下辈子吧。”
    闻恒一愣,忽而苦涩道:“君上也曾说过这句话,一字不差。”
    明飞卿:“...这件事上,我懂他的恨。”
    明飞卿生得好看,行事也温柔沉稳,闻恒这才大着胆子说:“旁人都说,帝后私下不和,可微臣却觉得,帝后和与不和,不是那些外臣能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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