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光是红薯…它…不挑食。”何霁生不会看人脸色,还磕磕巴巴的夸奖狗狗,“土豆焖豆角…挂面…它都吃…”
沈檀的瞳孔肉眼看见的放大,“土豆焖豆角?!”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嗓门怎么能这么大啊,喊得何霁生耳膜都麻了。
“我本来…今天赶集打算带它一块儿去的…但是它不敢坐车…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儿来…真是…”
“没想到我能找到这儿来!”何霁生后半句“太好了”硬生生的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沈檀火冒三丈,“幸好我找到这儿来了!你怎么能给它喂红薯啊?它会拉肚子的!你还让它吃土豆焖豆角?你知不知道狗吃盐容易掉毛啊!”
不提毛还好,一提毛沈檀更来气,“你看看你给它剃得毛!”
Shaun在家连狗粮都不太喜欢吃,专挑好的贵的,怎么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自己几千块的品种狗就被喂了红薯,沈檀现在看着Shaun都觉得它身上有股红薯味。
“啊…”何霁生被吼得晕头转向,捡到狗没得到狗主人的感谢也就算了,还被劈头盖脸地埋怨了一通,“我…不知道…那…那怎么办…”
“我不想要了。”沈檀说的是气话,蹒跚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池子边。
傻狗也跟着他,完全感受不到主人此刻的心情,还一个劲儿地撞沈檀的膝盖,想要沈檀陪它玩。
可何霁生当真了,“啊?不要了…那怎么行啊…它…我也…不知道…”
看着男人磕磕巴巴的样子,沈檀怒意涌上心头,“你当然不知道!你个土鳖!它洗澡加修毛一次要一百八!做个造型要两三百!我还得排一个下午的队,两三百啊!就被你这么霍霍了!”
“这…这么贵…我…”何霁生没有因为男人骂他土鳖儿生气,反倒大惊,毕竟镇上剃头的小店才三块钱一个头,他哪儿知道狗这么精贵,“我…赔给你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何霁生还是从兜里摸出了钱。
钱是用装卫生纸的包装袋装着的,外面还印着镇上某个酒楼的名字,钱也是零零碎碎的,最大的面额是五十,看这样子该是刚刚在集市上卖编织品人家给的。
那种穷酸和可怜劲儿扑面而来,沈檀不耐烦地制止他,“我不要!”
何霁生捧着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檀没去看他,拖着Shaun的前蹄就往外拽,别看他巴掌大的脸,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单薄的身板,力气倒是挺大的,抱着狗往上掂了掂,似乎毫不费力。
等沈檀一走,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唯一的响动,是风吹动斑竹发出的飒飒声。
无声的寂寥让何霁生忍不住叹了口气,空荡荡的,他真跟人相处不来,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自己也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
从山上下来,沈檀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再看看奇丑无比的Shaun,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他指着狗,“你给我老实点,回去再收拾你!”
“呜…”Shaun终于能感受到主人的愤怒,缩成一团,想要将自己硕大的体格藏起来。
等了好一阵,终于等来三轮摩托,车一停下来,沈檀看了眼车厢里,里面坐着几个妇人,还放了两个鸡笼,鸡屎味儿浓郁。
“走不走啊?”司机见沈檀犹豫不决,催促了一声。
沈檀没办法不走啊,这地方鸟不拉屎,下一辆三轮摩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他总不能跟Shaun走回去吧。
“走。”说罢,他抱着傻狗拘在一角,强忍着三轮摩托的摇晃,和车上的气味,终于挺到了下车的时候。
他租的房子就在马路旁,一人一狗,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垂头丧气,一前一后地进了院门,正好遇上主人家在院子里吃饭。
“哎呀!沈老师,你的狗找回来啦!”房东大娘很热情,也不知道她眼神怎么这么好,是怎么认出这个狗东西的。
沈檀原本哼哧哼哧的,实在不好冲旁人发脾气,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嗯。”
大娘的老伴儿也跟着搭腔,“在哪儿找到的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一提那个老男人,沈檀就火大,“别人捡到的,叫何什么来着,好像是个篾匠。”
山里也就这点儿好,十里八村的村民,谁都认识谁,一说是姓何的篾匠,老两口立马知道是谁,“何霁生啊。”
“嗯…”沈檀恹恹的,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
说起“何霁生”的名字,大娘的态度也变得很微妙。
沈檀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呀…怎么说呢…”大娘口吻略带轻蔑和嫌弃,“他在我们这儿是出了名的扫把星。”
现在这个年代,还能听到“扫把星”这样的形容词,让沈檀有些许意外,他没有接大娘的话,毕竟那个何霁生捡到他的狗,他刚刚的态度又不是很好,他也不太想说别人的闲话。
大娘也就是话赶话,“沈老师,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不知道他家的事,他呀命硬,克父母还克老婆,听说前段时间又打算结婚的,后来女方好像是反悔了…”
“行了,说这些干嘛啊。”一旁的老头子拉了大娘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沈檀眨了眨眼睛,他又想起刚刚是集市上,那个摆摊的大姐似乎对何霁生也挺嫌弃的,他没有继续杵在院子里,拉着Shaun的前蹄就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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