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吓一哆嗦,低头看着脚尖,大气儿都不敢喘。皇上都没说话呢,哪儿轮得着他,这是大不敬!
然而萧祈并未阻止,低头继续看认罪书。默许了苏言风的僭越。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而且萧祈很好奇他要说什么。
男子愣了愣,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后:“为了让我国子民免遭战火,为了还天下和平!我等死不足惜!”
苏言风摸着下巴,似有所思道:“前一句勉强算你有理,至于还天下和平……你是在讲笑话还是傻啊?”
“倘若你刺杀成功,国无主不稳,萧国必定陷入动乱。到时其他三国的铁骑踏入萧国边境,战火重燃,将有无数百姓死于非命。这是还天下和平?”
“若你国国君真想还天下和平,大可将山河拱手相让,何必派你千里迢迢来刺杀。都在逐鹿天下,谁都不无辜。大可不必将自己粉饰的这般高贵。”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任何朝代的更迭和崛起之路,皆由白骨铺成,皆被鲜血染红。
为首男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苏言风还没说完,小嘴叭叭个不停,誓要彻底征服对方:“至于你口中的暴君,试问有哪个暴君统治的国家能如此安居乐业,繁荣壮大?如果有,那也太丢暴君脸了。”
“我反倒听说陈国君主狠辣嗜血,视人命如草芥,百姓民不聊生。此等国家,迟早要完。要刺杀,也该刺杀这等败类才对。真是没眼光。”
这下对方连驳斥的欲望都没了。无他,苏言风说的全对。
苏言风心情舒畅地吐出口气:“臣说完了,皇上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萧祈合上认罪书,语气是不痛不痒的随意:“杀了,尸体送回去。”
“那咱们走吧,臣不喜欢这里。”
从昏暗的天牢出来,苏言风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眼。一双手挡在面前,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苏言风扭过脸:“谢皇上。”
“看来爱妃平日里还是对朕嘴下留情了。”萧祈眼里盛着笑意,揶揄道。
句句扎心,听着虽解气,但若这些话是冲自己来的,那就不美妙了。
苏言风谦虚一笑:“这不是为了皇上对臣的脑袋留情嘛。”
萧祈想说声谢谢。谢谢他的维护和偏袒,却又拉不下脸。最后一本正经说了句:“你刚刚那番话朕很喜欢,想要什么尽管说。”
说完,还斜眼偷看苏言风。
苏言风“扑哧”笑出声:“皇上被臣感动,想说谢谢就直说,如此拐弯抹角做什么。”
萧祈否认:“朕没有!”
“臣想要皇上陪臣去梅园走走,趁着梅花还未落。”苏言风不跟他掰扯这个,说了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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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满园梅树寂静盛开。
少年白衣如雪,信步穿梭于梅林之间,背影被杂乱交错的梅枝切割遮挡,隐隐看不真切。
萧祈走在后面,不由想起那晚闻到的梅香。他倒是很听话,雨露期过去后,没再释放过信香。刚要抬脚跟上,目光被雪地里的小家伙吸去。
没听到脚步声,苏言风向后扭脸,见萧祈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走近一看,萧祈双手捧着一只冻僵的麻雀,跟其他麻雀不同,小家伙胸前有一撮黄毛。
苏言风学着萧祈蹲在他旁边,看着他手中的麻雀:“皇上,这种鸟是养不熟的。”
苏国的冬天也很寒冷,有时大雪盖的厚,鸟儿找不到吃的,天又冷,被冻死的不在少数。
苏言风同样捡到过一只被冻僵的麻雀,养在笼子里。整整一个冬天,总是朝窗外叫个不停,朝它伸手就被啄。后来等天暖和了,苏言风便将它放了。
小家伙头也不回的飞走,再没回来过。不指望它真的留下来,盘旋一会也是好的,也算没白养一个冬天。
“它习惯了自由,吃的再好,笼子再华丽,也不是它想要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祈双手收紧:“那又如何,剪掉它的翅膀,就飞不走了。”
苏言风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若真这样,它会恨你的。”
“恨朕的还少吗?不多这一个。”说完,萧祈捧着麻雀先一步离开了。
苏言风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回到朝露殿,李忠盛老远迎上来:“皇上,芳华殿刚刚来人说,太后不行了。”
萧祈冷笑一声,终于等到今天:“朕去看看,不用跟着。”
将麻雀交给李忠盛:“掐死吧。”
身后的苏言风赶忙抢过去:“掐死多可惜,皇上不养臣养。”
萧祈没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
苏言风将麻雀放到碳炉旁,没一会就缓过来了。
小家伙站起身,抖抖羽毛,拍拍翅膀,似是知道谁救了它一般,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走到苏言风脚边。
苏言风试探着伸出食指,小家伙立刻跳上去,开心地叫了几声。
“不怕人?”
像是在回答他,小家伙一下飞到苏言风肩上,用喙梳理羽毛。
“……”苏言风没见过世面一样瞪大眼睛,“看来鸟跟鸟也不一样。”
又缓了一会,苏言风给它喂了些小米和水。
太后薨逝的消息传进朝露殿时,苏言风正在玩鸟,小家伙完全不像野外长大的,丝毫不怕人,怎么逗都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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