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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景把脸枕在手背上,看了他一会儿,招手示意他过来,学着楚驭对自己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还捏捏他的脸:“唉。”
    小柳很老实地趴着不动,神色惶恐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元景收回手,苦闷道:“我看中了一个人,想让他入宫,但他不肯来陪我。”
    小柳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心道,不是又想乱跑便好,讨好地给他捏捏肩:“是神武将军的长公子吧?殿下喜欢他是他的福气,他这么不识抬举的?”
    元景话也懒得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难得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又长叹了一声:“唉!”
    小柳陪在他身边的时日长,除了玩乐,还从没见过他一心惦记什么,思量了一番,给他出起了主意:“太子直接召入宫中便是,他还敢抗旨么?”
    元景把脸埋进枕头里,过了好一会儿,小声道:“我不敢,我怕他打我屁股……”
    小柳愕然,声音陡的提高:“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太子动手!”一时又想,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还得了?
    元景也知道此事说出去会给楚驭招惹麻烦,只道:“没打没打,我就是随便一说。”耳边听小柳又起了一个音,很凶地打断他:“行了,别烦我了。”
    小柳掂量着他的话,一时摸不清真假,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又道:“皇上说下朝之后来陪您用早膳,现在时辰快到了,咱们是不是先起来了?”
    元景又闷了片刻,用鼻音回道:“嗯。”
    他昨晚累的紧,不曾留意旁的,穿衣时见伺候他的乳母宫人都是生面孔,随口问了一句,小柳驾轻就熟道:“轮替去别宫了。”元景不知道宫中并无这等惯例——从来皇帝想让他听到什么,他才能听见什么,何况太子宫里的人一向来来去去,隔三差五便有替换,他早已习惯了,“哦”了一句,便不再追问。
    又过了半个时辰,燕帝才顶风冒雪而来,他昨夜睡得安稳,今日气色极好,笑着摸了摸元景的脸:“不错,已经消肿了,还疼不疼?”见元景摇头,满意地对刘林道:“太医署做的不错。”
    刘林很懂事地应声:“是,赏赐已备好了。”
    燕帝拉着元景的手,将他牵到饭桌边,待尚食宫女逐一品试完毕,亲手替他布菜。元景不发一语,逮着一个水晶虾饺戳来戳去,虾仁都被他戳出来了。燕帝扫了小柳一眼,后者悄悄拍了拍心口,又摆了摆手。燕帝把元景连人带凳往身边挪了挪,父子俩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燕帝问他:“景儿哪里不高兴了?”
    元景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没有不高兴。”声音又低又长,显然是口是心非之言。到底知子莫若父,燕帝看了他一刻,问:“可是为了楚家那小子的事?”元景巴巴地抬起头看他,嘴唇虽然抿着,但话都能从眼里往外扑。燕帝待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只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富贵荣华全泼到他身上,看了这个委屈的眼神,怔了怔,给他理了理额前碎发:“这么喜欢他?”
    元景听他的语气,心知有望,连连点头道:“嗯,他功夫好,人也稳重,儿臣瞧着比宫里这些都好。”
    燕帝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应了你就是。”他虽然松了口,但元景仍旧有些担心:“可是大哥不愿意。”燕帝给他夹了一块奶皮烧饼,轻描淡写道:“景儿好好看着,父皇教你什么叫皇命难违。”
    元景本来很高兴,听了这一句,不知怎么的又有些不安,含糊道:“要是他真的不愿意就算了。”
    燕帝笑道:“好,乖乖吃饭吧。”
    隔日晨起一道诏令便传入楚府,命他翌日入宫。方青捧着看了几遍,见上头加盖了玉玺,还有门下中书二省大印,显然意义不同往常,略带诧异道:“这诏书来的好快,看来小殿下真的挺喜欢公子。”
    楚驭懒懒道:“那小东西哪有这份魄力,八成是皇上的意思。”
    方青听他似有不悦,劝道:“公子,殿下毕竟是日后的皇帝,是天下的主子,咱们跟他搞好关系总是有用的。”
    楚驭默然片刻:“罢了,事已至此,也推诿不得,姑且陪他玩玩罢。”又让方青去寻些民间独有的小玩意儿,打算小东西缠人的时候,拿去糊弄糊弄。
    第二日天光初明,楚驭便持诏而来。不想大庆殿外早有一队兵士列于阶下,他一眼扫过去,发现领头之人居然是他父亲座下得力的干将周达宽。他今日收拾的十分体面,一身戎装熨帖硬挺,肩头纹章也擦拭的亮如明镜,手上还捧着一本红皮暗纹宝册。周达宽听身后靴声踏响,回过头来,目光与他相接,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以军礼半跪:“公子。”
    楚驭眉头微蹙,复扫了扫周围:“你们怎么在这?”
    周达宽道:“年关将至,奉将军之命,来送岁贡。”
    楚驭一怔之后,语调平平地开了口:“是么?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方到。”
    楚驭眼中晦暗不定:“哦,跟我前后脚来的。”周达宽沉默地低着头,姿态甚是恭敬。楚驭看了他片刻,语气中似在压抑着什么:“父亲可有话带给我?”
    周达宽看了看他,迟疑道:“无话。”
    楚驭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无比冷硬,嘴角勾了一勾,露出个毫无笑意的笑容:“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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