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很忧伤地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要一个人去城里玩他都不管。”
乌善福至心灵,道:“他不会有什么孪生兄弟吧?我阿父账下就有一对孪生力士,我小时候他们总骗我玩。”
元景托着脸:“应该……没有吧。”话虽如此说,但想着自己对他的事其实全不知情,晚上跑到他房里时,还是试探了一番,非要他说当时在破庙里的场景。楚驭回忆起那一场厮杀,心想这要怎么跟你说,随口道:“记不清了,就看见一个哭鼻子的小花猫。”转过头来:“要听我说他是怎么哭的?”
元景闻言脸一红,立刻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不许他说了。
转眼已至十月,乌善在宫里住的舒服,连亲哥哥生辰都忘了个干净,乌什图派人来接他,他还问为什么要回去?因为这个事,到了驿馆以后还被乌什图痛骂了一顿。乌善不敢当面顶嘴,嘀嘀咕咕地说:“在家也没看你要过什么生辰,在这里麻烦倒多。”乌什图在赫齐时,身边美姬如云,每天都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当然不用特意寻个由头来作乐。他本拟借着生辰之际,大肆闲逛一番,岂料消息一放出去,来送礼的官员从早到晚不休,他忙的半点闲暇也无。
到了晚上,楚驭也来给他送贺礼,他摆手道:“笑不动了,脸都僵了,你自己随便坐吧。”
乌什图嫌屋中闷得慌,又见月上霜天,银辉遍洒,便命人在亭中摆宴,因白日里见多了人,现在也不许旁人伺候。酒过三巡,抱怨起今日诸多繁琐之事,南人矜持做作,与他们相交,甚是麻烦等等,见乌善捧着一只醉蟹不知怎么下口,敲了他一下:“你个小蛮子,赖在人家宫里,就不觉得不自在?”
乌善扯断一根蟹螯,嚼的嘎吱作响:“有什么不自在的,小九才没有这么多臭毛病,我喜欢跟他一起玩。”
乌什图啧道:“没大没小,人家又不是个公主,你成天跟他闹什么。”说到这里,又问楚驭:“这小子在宫里没闯祸吧?”
楚驭扫了他们兄弟俩一眼,见小的那个吓得身子都僵了,淡淡道:“没有。”
乌善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自己,以为有了机会,就算不大肆告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听了这一句,楞了一下,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松了下来。
楚驭听他言语间似有归意,问:“打算回去了?”
乌什图捋了捋镶满宝石的肩披:“过些时候再看吧,我跟你说,城中最近来了个异域舞姬,是出了名的漂亮,多少达官贵人去请都请不来,今天我费了大功夫才把人叫到家里,你跟我一起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天仙美人儿。”说着拍了拍手,示意仆人叫她过来。
楚驭道:“没兴趣。”起身欲走,乌什图一把扯住他:“带孩子有兴趣?你急什么,太子在宫里又飞不了,阿善都没说要回去。”
乌善刚解决完一只螃蟹,吃的两手都粘糊糊的,随手往桌上一擦,插话道:“我是想回去啊,今天我出来时,看小九还有点不高兴呢。”
乌什图狠狠敲了他一下:“你回个屁,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几天。”
楚驭心想,忽然没人陪他胡闹,他是要不高兴,不过与其回去听他缠着自己问“阿善什么时候回来”,确实还不如留在这。思及此,也不急着走了。耳边听得一阵叮铃作响声,便知是那舞姬来了。
长廊至凉亭的路上,挂满了灯笼。远远就看到一个手持长鞭,身着红衣劲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步履极快,如同一朵飘过来的火云,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乌什图本来懒懒地倚在软椅上,一见她,就情不自禁地坐正了。美人身后还跟着四个铁塔般的力士,他也视而不见,只着迷的盯着人家看。他从前只知纤巧柔媚的好处,头一回见到个冷若冰霜的美人,自是新鲜。乌善好奇道:“那些人手里拿着皮鼓做什么?跳鼓上舞么?”还未及开口,却听楚驭在旁边冷声道:“你是谁?”
美人扫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转到乌什图身上,一张口,全无媚气:“乌什图王子?”
乌什图一愣,方觉出她有些不一样:“你认识我?”
美人冷笑一声:“现在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了。”长鞭一甩,直朝乌什图脖颈间而去。楚驭早觉她有点古怪,此刻袍袖一扬,劲力掀飞了身前石桌。美人的鞭锋只在石桌上抽出个白印子,自己连退几步,电光火石间,她身后的力士将手中的皮鼓砸了过去,石桌从中间裂成两半,皮鼓落在地上,皮身尽碎,连里面藏着的匕首也被砸弯了。楚驭将手中的酒碗交到乌善手中,飞身一跃,便朝那个元凶而去,力士们大喝一声,冲上前掣臂抱腿,将他团团困住。乌什图这时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拍乌善:“快去叫人!”
话音未落,只听见几声山崩似的巨响,乃是那四个金刚力士被甩了出去,不知倒地前是怎么个情形,皆抱着小腿,疼的一时站之不起。楚驭看也不看他们,将插入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刀锋上不见血色,他把玩着讽道:“好好一个姑娘家,何必舞刀弄剑的?”
美人持鞭冷道:“我们夫妻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驭一怔,低头看了看匕首,片刻后抬起头来:“你是龙越的长公主?”
美人冷哼一声,将腰间文牒抛了过来,楚驭一看之下,再无怀疑,眼前这位便是龙越的桑扈公主了。他思忖了一番,想着此事一为两国之事,二则是乌什图自己惹下的风流债,自己不好再管,将文牒并匕首抛给近旁的一个力士,淡淡道:“得罪了。”负手站在一旁,身上杀气尽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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