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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三皱眉道:“那你哥哥多大了,还有他长什么样,你总知道吧?”
    元景朗声道:“他今年十九,高高大大的,长得很好看,就是不怎么爱笑。”
    方老三平常只跟灶台锅碗打交道,大人物没什么机会见识,苦思冥想了片刻,元景又哀求起来:“大叔,你就带我进去吧,我远远看他一眼就走啦。”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锞子,塞进他手里。方老三收下银子,几口将面吃完,起身道:“我可不是贪图你的钱啊,不过是看你小孩家家的,没个门路,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元景笑道:“谢谢大叔。”
    方老三又道:“不过现在不行,今天大人们要去打仗,军中查的严,这样,你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回来我再想法子带你混进去。”
    元景忙问:“打仗?打什么仗?”
    方老三道:“打后山那群流匪呗。”
    前些时候,从闽地来了一伙匪徒,常干些拦路抢劫之事。报到应天府去,应天府称人手不足,转了几道,又上报到兵部。兵部不欲为这帮流寇劳师动众,左思右想一番,就将主意打到诏前军身上,到底朝廷养了他们这么久,打不过蛮夷精锐之师,收拾几个土匪总该没问题。岂料调令派下之后,诏前军里这群二世祖却勃然大怒,他们自诩将门虎子,国之栋梁,眼界比天还高,岂肯自降身段,为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匪人出力气?
    金鼓未落,就有几个脾气大的率先离开队列,团练使范平是个怯懦的老好人,叹了口气,见楚驭神色平静地站在队中,试试探探地看了他一眼,得到默许后,忙将这个不讨喜的麻烦交给他所辖的第七营。
    那边也非善类,楚驭大军一动,就觉察到不对劲,立刻倾巢入山,躲了起来。山高林深,水源充足,强攻只怕伤亡过大,楚驭便下令围山放火,让他们自己下来。
    元景咬着手指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他们已经走了么?”方老三只当他是挂念哥哥,担心这里有哥哥在,道:“走了,估摸着下午就回来了。”起身擦了擦汗:“好了,我先回去,晚些过来接你。”
    元景点点头,待他人影一消失,立刻骑上玉骢往后山去。未至跟前,就看到无数火箭如流星般射向林间,近日无雨,林木一点即着,转眼便成燎原之势,但见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再走的近点,热浪扑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更有无数哭喊声与焦臭味传来。
    玉骢不是战马,对这种场面极其敏感,长嘶着往回跑,元景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此处正好是个下坡,他咕噜噜一滚,竟滚到一个矮崖下。不远处即是火海,烈火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背撩出一串水泡。元景忍痛试图往上爬,可崖壁陡峭,几番都未能爬上去。背后越发灼烫,眼泪流出,瞬间便干了。玉骢掉转回来,站在崖边嘶鸣了几声,而后拔足便跑。
    楚驭刚打了一场胜仗,脸上也未见欣喜,抱臂站在一处山崖边,待火灭之后,便令人去收缴战果,查验尸身。他平素寡言少语,性情冷漠,手下虽不乏佩服他的,但怕他的更多。若不是军中忽然冲进来一匹白马,只怕他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也没人敢来打扰。
    “白马?”楚驭皱眉道:“牵来我看。”
    只听一阵人喊马嘶,却是玉骢挣脱束缚,强冲过来,守卫见惊马似要伤人,忙布下绊马索。楚驭远远看见那匹长鬃如雪,额骨微突的白马出现,心中大震,运起身法迎了过去,大力按住马身:“你怎么在这?你主人呢?”
    玉骢极有灵性的俯下头,楚驭立刻知晓其意,一跃上马,由着玉骢驮着他,狂奔而去。
    待楚驭找到元景时,他已昏迷不醒,白净的脸上满是黑灰,十根手指都扒的破皮了。楚驭脸色一沉,在马背上一拍,足不点地地借力跳了下去,将他抱了出来,拍着他的脸道:“殿下,殿下……”
    元景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极痛苦地抓住他的衣角:“大哥……”楚驭松了口气,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一勒缰绳,往诏前军大营而去。
    元景在喉咙干裂般的痛楚中醒来,他头脑昏沉,几乎视之不清,环顾片刻,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陌生军帐里,身上伤处已被人上了药,此刻清凉凉的,十分舒适。脏兮兮的衣服也已被人除去,换了身干净的。军医收起金针,道:“大人,他醒了。”
    少顷,只听得几声沉重的靴响,楚驭面如阴云般的走了过来。军医看出他有些要发作的意思,怕病人受不住,忙端了一碗水:“大人,我先给他喂点水。”
    楚驭往床上看了一眼,沉声道:“给我。”
    军医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双手将碗递给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少年,飞快地收拾好药箱,离开了大帐。楚驭身材高大,他往床前一站,元景眼前顿时就暗了一片,他心道:你要敢骂我,我立刻就走!
    楚驭将碗一递:“起来,喝水。”
    元景喉咙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半响才艰难的发出几个音调,软软道:“起不来……”
    楚驭脸色更沉,单手端着碗,坐到他旁边,极小心地将他扶起,让他靠着自己坐好。元景喝了一口,干渴的喉咙愈发疼的厉害,许久才咽下去,楚驭看他半天不动,把碗往他嘴边送了送:“再喝一点。”
    这一次比之前好消受些,只可惜楚驭喂了他半碗便端走了,元景沙哑道:“我还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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